皇后进内室去看过六皇子后便又匆匆离开了。
赵瑾见裴承允准备与七皇子一起留下,便自行离开了。
斋院里,裴羡似乎也刚回来,问起了六皇子的情况。
赵瑾简单说了一下,末了道:“想来张榜求医也是六皇子计划中的一步吧。”
“张榜求医……”裴羡轻声重复了一遍,“加上罕见奇毒,倒像是有目的的在求哪位医者前来。”
“过不了多久就知道他在找谁了。”赵瑾倒是不怎么好奇。
“对了,母亲猜的没错,今日的确隐隐有僧人议论起了六皇子与孝纯县主缘分命定,急需冲喜之事。”裴羡道,“不过当时我与七皇子妃正在探查护国寺内异常,那两个僧人直接被七皇子妃以妄议皇家和诅咒皇子之名拉下去各打了五十大板,还叫了全寺僧人前来观刑,想来日后无人再敢提起此事。”
流言还没传开,就被掐灭在了萌芽状态。
京城那边有惜春带人控制着舆论,就更不会轻易传起了。
赵瑾点了点头:“她还有后手么?”
“孝纯县主日夜不歇,顶着病重身体在研制解药,以身试药,想来不日便可大功告成。”裴羡笑了笑,“但竹篮打水一场空,六皇子用不到她了。”
“张榜求医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她若机灵,必会反应过来,先发制人。”赵瑾道。
“不会了。”裴羡笑意淡了下来,“我叫武慧给她下了软筋散和迷药,这是武慧特制而成,孝纯县主浑浑噩噩上十来日不是问题……她赶不及的。”
赵瑾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裴羡抿唇开口:“不是只有她会下毒。”
她不会再心软了。
赵瑾倒是来了兴趣,问她道:“孝纯县主医术精湛,想来解毒丸之类的东西不少,武慧的药未必能放倒她。”
“我日日带武慧去看她,她屋子里有什么药,武慧大抵都清楚了,或许孝纯县主清醒时制出解药不是问题,但她有伤在身,中毒也是真的,便只能任人宰割,若再退一步来说,即便她当真无事……”裴羡轻声开口,“也总有办法的。”
一个受伤中毒、缠绵病榻的人,想算计可太容易了。
更别说对方身边那几个皇后的人更是给了她极大便利。
赵瑾也笑了:“孝纯县主本就中着毒,再浑浑噩噩个几日也无人怀疑。”
裴羡点了点头:“这便是我们反击的最好时机。”
赵瑾应了一声,只道:“你放手去做便是。”
“是。”
午后无事,赵瑾便继续陪着皇后为六皇子祈福。
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想来皇后派去京城禀报的人应该已经到京城了。
若是快马加鞭,其实只需半日就能到京城。
“夜深了,你也快去歇着吧。”皇后拍了拍她的手,“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
赵瑾温声道:“我算什么辛苦,姐姐才是真的难熬。”
皇后还想说什么,却被匆匆跑来的小太监打断:“皇后娘娘,皇上来了,现下刚走到寺门口。”
闻言,赵瑾颇为诧异,转头看向皇后时,后者眼中也闪过一抹意外。
“走吧。”皇后对她道。
赵瑾应了声是。
若不知道也就罢了,她人在这都听到了,无论建文帝见不见,总要去给他老人家请个安。
她一边随皇后走着,一边抬头看了看。
今夜没有月亮,只零星几颗星星挂在天上,显得苍凉又孤寂。
夜色深深,路边亮起的灯盏堪堪照亮前路,又不知有多少人已经进入梦乡。
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竟也会因为惦记一个素不疼爱的儿子,漏夜前来么?
很快便到了斋院,远远的赵瑾便看到另一边匆匆走来的一队人,被簇拥在正中的正是建文帝。
皇后也看到了,便站在原地稍等了片刻,在建文帝走至近前时福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赵瑾跟着行礼。
“平身。”
建文帝匆匆走过,留给她们的只有一片衣角。
他从未在人前这样不给皇后面子。
赵瑾道:“皇上担忧心切,想是急了些。”
皇后面色平静地点了点头。
六皇子的斋院里也是灯火通明,想来是也知道了建文帝前来的消息,提前候着了。
皇后直接去了内室,赵瑾便在外间等着。
不知是不是因为夜晚寂静的原因,她这会儿听到的要比白日里清晰许多。
六皇子声音还带着虚弱和无力,低声告罪,言道叫父皇担心了。
建文帝的声音与以往她听到的一样沉稳,连故作伤感都没有,只语气低了几度。
她听了一会儿,无非也就是一个请罪自责一个宽慰保证治好的话。
这两人还没七皇子哭得大声。
直到好半晌之后,裴西岭这个大聪明自觉便开口告退:“多日未见,皇上思子心切,想是要与六殿下叙旧,臣不便打扰。”
建文帝也顺势开口:“不必守在外头了,回去歇着吧。”
“是。”
在他之后,闵尚书等人也跟着告退。
皇后倒是没走,想是还要向建文帝请罪,七皇子见她不走,便也不肯走了。
赵瑾等裴西岭出来后便一起回去了。
路上,她轻声道:“皇上是知道六皇子醒来,便匆匆赶来看他么?”她算着时间好像不太对。
果然裴西岭也摇头:“秋闱即将开始,还有些政事堆积,皇上只这两日能腾出空来,无论六皇子醒不醒,他今日都要来的。”
赵瑾敛下眼眸。
瞧建文帝风尘仆仆的模样,想来是策马而来,那就应该是下了早朝批完折子后出发了。
到底还是有点父爱在身上的。
“那他明日便又要回京么?”
“差不多。”裴西岭道,“秋闱虽不需皇上主持大局,但有些细节是要经他批示的,京里离不得他。”
那就好。
赵瑾一点也不想面对他。
有这样一尊佛镇在护国寺,人连呼吸都要掂量着小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