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皇子头一个看向他:“六皇兄方才不是说不计较么?莫不是大度也能装出来?!”
“若碍于血脉亲缘不愿追究,大度当然能装出来,只是我手疼得紧,心里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便不想佯装大度了。”六皇子神色坦然。
八皇子又被他堵得说不出话,一张脸白了又青。
六皇子复又开口:“父皇明鉴,儿臣的伤属实,流过的血也属实,求父皇严惩罪魁祸首,还儿臣一个公道!”
二皇子难得与他统一战线:“八皇子妃罔顾人伦,心肠歹毒,求父皇严惩,以正视听!”
四皇子也跟上。
百官大半都有些犹豫,八皇子妃是太歹毒了,不过这人都已经躺里头了……
最后站出来附议的只有几个皇子党和部分御史。
想来是气过劲儿了,建文帝声音平静了许多:“八皇子妃禁足半年,罚俸半年,罚抄《女戒》《女训》百遍,皇后指两个嬷嬷去好生教她规矩,七皇子罚抄《孝经》百遍,《大学》百遍。”
好家伙。
搁这布置作业呢。
赵瑾心有戚戚。..
皇后点头应是。
“八皇子……”建文帝看向还跪在下头的八皇子,“教妻不严,杖责三十,闭门思过三月。”
八皇子咬了咬牙,躬身叩头:“儿臣谢父皇开恩。”
很明显,黛莎伤得太重,不好罚,便叫八皇子补上了,毕竟夫妻一体。
敢对着皇子射箭,这是纯属活腻了,黛莎也就是身份特殊还受了重伤才逃过一劫。
建文帝甚至对她身上的箭伤摔伤是如何造成的直接忽略了。
四皇子忽地道:“说来,今日当真不太平呢,方才在林里,福安郡主的马就忽然暴动,险些将她摔下了马。”
赵瑾一顿。
四皇子什么意思?
建文帝眼神扫向裴羡。
裴羡忙起身回话:“回皇上,幸得六殿下相救,臣女才平安无事。”
建文帝点头:“严查此事。”
“是。”杨德业忙应下。
六皇子今儿纯纯就是倒霉蛋,救了那个救这个,还搭上了自己一只手。
好像自从赵瑾知道这个人开始,他就一直是个倒霉蛋。
虽然被破坏了好兴致有点糟心,不过建文帝还是很快恢复状态,叫众人起身坐下,开始清点今日所有人的猎物,好分出胜负。
众人也配合地开始说笑逗趣。
自从所有人的处置结果下来后,后殿的哭声就消失了,所以在大家的努力下,气氛还算和乐。
“回皇上,下头分出前三甲了。”杨德业笑着禀报,“第一是五殿下,共计四十三只,第二是英国公府的小公子,三十八只,第三是平阳侯府的三公子,还有八皇子妃和祝姑娘,都是三十三只。”
这样的时候大家都是默认将机会留给年轻人的,因为都明白皇帝更愿意看年轻一代人才辈出而并非自己这张已经被看腻了的脸,所以如裴西岭定南伯之流有能力碾压他们的,都会自觉避开,打几只走个过场便罢。
以往的建文帝是很喜欢看到这场面的,可今年的……未免有些过于堵心。
五皇子刚干完大事,正是不被待见的时候,这会儿还要捏着鼻子给他彩头,想也知道建文帝心里有多堵。
而第二位……这可是曾经跟着秦王世子满京祸害的大纨绔,且至今没有科举入仕或参军入伍的打算,明摆着混吃等死。
别说建文帝,就是在场多数被他祸害过的人听到这个名字都要堵上一堵。
终于轮到裴承允,建文帝语气温和了一些:“平阳侯教子有方,两子竟都能文能武,合该是我大齐栋梁之才。”
裴承允拱手回话:“不敢当皇上赞誉,微臣受之有愧。”
听到这个自称,建文帝脸色好看了许多。
这是个能干活的。
他神色颇为和蔼地同裴承允聊了几句,又给了赏赐,这才叫他退下了。
赵瑾看了看那堆赏赐,眼神微妙。
“母亲怎么了?”裴羡轻声问她。
赵瑾摇了摇头:“人都现实啊。”皇帝尤甚。
上头建文帝已经略过黛莎,开始问起了最后一位并列第三:“祝……可是祝爱卿的姑娘?”他看向兵部祝尚书。
后者忙起身:“回皇上,小女不才,叫皇上见笑了。”
“虎父无犬女,能力压一众男子夺得第三,可见巾帼不让须眉。”
能得建文帝如此评价,祝尚书显然很是惊喜,连连谦虚。
那位祝姑娘却直接起身谢恩:“臣女谢皇上赞誉。”
建文帝点点头,叫杨德业给赏。
祝姑娘却拒绝了:“回皇上,臣女可否以此赏,换另赏?”
“哦?”
祝尚书瞬间被坑爹闺女急出了满头汗,却不敢贸然插话。
“回皇上,方才在林子里,臣女与七殿下俱都看中了一只鹿,幸得七殿下割爱,叫臣女射鹿,凑足了三十三只猎物,这才有了臣女在御前出头的机会,臣女有赏皆因七殿下馈赠,受之有愧,故斗胆想求皇上以此赏,换七殿下免去抄书责罚。”
这姑娘是个实在人。
“那是因为他看上了一头更壮的野猪。”五皇子提醒。
祝姑娘坦荡点头:“的确如此,可为何七殿下谁都不让,偏让给臣女呢,这便是他善心,照顾臣女之故,臣女得了好,自该铭记于心,报答于他。”
五皇子嘴角一抽:“油盐不进。”
祝姑娘没理他,福身正色开口:“皇上,臣女之言字字皆真心,七殿下已经受伤,再抄书只恐费神,更难伤愈,臣女愿以赏换赏,求皇上应允。”
建文帝一时竟有些无言,转头看向祝尚书,却只得到后者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顿了片刻,他摆摆手:“准。”
祝姑娘顿时笑弯了眼:“多谢皇上!”
赵瑾有些惊异,转头看向裴羡:“这祝姑娘……是个这样的性子?”
裴羡点头:“她是最恩怨分明的一个人,有仇必报,有恩也必还。”
在祝姑娘回到自己位子落座后,殿内也渐渐恢复了方才的和乐气氛。
正在这时,杨德业却匆匆呈上了一道奏折。
建文帝接过看完,眉头不自觉皱了一皱,抬头看向平阳侯府这边。
赵瑾下意识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瞬就听到建文帝沉声开口:“秦王世子上奏,图尔反叛势力尽皆剿灭,只是平阳侯世子被其暗伤,昏迷已有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