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沉默的当口,杜坚已经叫人准备带他离开了。
“不——”裴二婶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死死拉着裴二叔不放手。
杜坚丝毫不留情面,挥挥手,官吏们便使力将裴二叔从她手里拉了出来,裴二婶反应不及,瞬间被拽倒在地。
裴承珏面无表情地上前扶起她。
裴二婶一把拉住他的手,满脸是泪地急急开口:“珏哥儿,快救你父亲啊,他没有毒死安禄伯世子,你快救他啊——”
裴二叔看到她这般模样,牙关紧咬:“不必为我再做什么,你们……过好自己的日子便好。”
裴二婶哭着摇头,正要再叫裴承珏求情,却在下一瞬脸色大变:“小心——”
裴二叔愣了一下,回头才看见安禄伯夫人手握金钗,正朝着他心口刺来。
他面色一变,身子却下意识僵住,幸而身边的大理寺官吏一把拉过他,这才堪堪避开。
安禄伯夫人也很快被制住,她神色怨毒地盯着裴二叔,手下用尽全力挣扎着:“放开我,他害死我儿,我叫他以命偿命有何不可?!!”
“人证物证俱全,他逃不掉。”杜坚走上前去,“大理寺会依律判处,还世子一个公道,还请夫人放心。”
“呸!!去你的依律判处!!”安禄伯夫人直接喷了他满脸,神色固执而癫狂,“我要自己为我儿报仇雪恨!我要亲手送这个贱人下地狱!!”
杜坚接过韩锡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脸,没再劝什么,只是一挥手,裴二叔迅速被带走,他也向二皇子行礼告退。
安禄伯夫人还在徒劳挣扎叫喊着,眼泪已流了满脸,形容狼狈不堪。
在座人纵然不喜她方才的霸道之举,此刻却还是心生恻隐。
江娴似乎也才从兄长离世真凶伏法的悲伤中回过神来,她缓缓起身,走到安禄伯夫人身边,哭着开口:“母亲……啊……”
她话未说完,就被安禄伯夫人一脚踹在地上。
幸而身边的裴承允帮忙扶着昏死过去的裴二婶,裴承珏才脱开身匆忙上前护住被脚踢怒骂的江娴。
“你个丧门星白眼狼,我好吃好喝养你十六年,不想着如何回报便罢了,竟偏生要嫁这歹毒恶心的裴家,叫我儿为你命丧黄泉……我的儿啊……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将你这丧门星同你那死鬼娘一起勒死了事,也好过——”
安禄伯夫人话音戛然而止,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一个手刀劈晕她的五皇子顺势扶住她,交给一旁的嬷嬷们。
听了一嘴八卦的众人眼神不由有些意味深长。
安禄伯夫人短短几句话,信息量可大得很啊。
再瞧着半倒在裴承珏怀里哭得伤心的江娴,大家心里明白了不少。
裴二婶方才之言还历历在目——安禄伯世子为何选择在亲妹妹大婚之日毒死妹妹夫家大伯,叫她顶个克亲的名声。
不是同母亲妹妹,到底是没那么在乎啊。
事情已了,众人也没了看戏的心思,今儿这一场,只一个断肠草就够吓人了。
赵瑾也缓缓起身,准备离开。
临出府前,正好瞥见二皇子看向他们这边的视线,见赵瑾看了过去,二皇子点头致意,眼神不见丝毫敌意。
赵瑾转过头,裴西岭与双胞胎也没说话。
回府时天色已晚,裴羡候在二门处,见他们回来终于松了口气,急忙迎上前来:“母亲——”
“回去再说。”裴西岭道。
“是。”
等回了正院,又是府医与丫鬟齐齐被使唤。
直到用完晚膳后,裴羡才有机会开口:“母亲,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怎得有消息说二叔要给父亲下毒,还是断肠草这样的烈性毒药……”
便是看到裴西岭好生生站在这,她眼中还是有着后怕。
赵瑾道:“安禄伯世子欲指使你二叔给你父亲下毒,被我们提前知晓,便将计就计,将毒下给了安禄伯世子。”
若不是毒死皇子要连坐,那杯酒她一定会送给二皇子。
“二叔……竟也应了?”裴羡皱眉,“没了父亲还有二哥三哥,爵位难道还能落在他手里不成?”
“二皇子饼画得够圆呗。”赵瑾接话。
“画饼?”
“就是空头许诺。”
裴羡点了点头,她大概也能猜到了。
上位者的许诺素来如此,他们有足够的身份地位和势力,叫人深信他们无所不能,不过自己一个小人物的欲望和诉求,只要上位者愿意,他们就能。
只是若自己的价值不够,脑子不够,难免要被物尽其用,鸟尽弓藏。
裴二叔就是典型。
“那堂哥知道么?”裴羡不由蹙眉。
“他若知道,二皇子不会有机会利用二房,你二叔也不会蠢到作死。”
不知是不是裴承珏与裴承允性格颇为相似的缘故,赵瑾对他颇有一分恻隐之心。
只是这点恻隐并不足以叫她心软,更不能动摇她想要除掉裴二叔和安禄伯世子的决心。
所以在惜秋传信来说发现安禄伯世子意欲勾结裴二叔给裴西岭下毒时,她就叫人换了安禄伯世子的毒药,更准备借此解决裴二叔。
裴二叔下完“药”后就销毁了证据,书房那份则是裴西岭叫人放的。
还有今日杜坚查出的二房府里那些下人,也是裴西岭安排的。
说来若没有这一手,赵瑾竟都不知他在二房安插了那么多人。
想来即便没有惜秋的消息,他也能提前预防避开这一遭祸事。
听完赵瑾的解释,裴羡也终于放下心来。
“对了,方才还有消息传出来,说江姑娘不是安禄伯夫人亲生?”BIqupai.
赵瑾点头:“似乎是她母亲与安禄伯夫人同日生产,安禄伯夫人因难产胎死腹中,便将她换了过来,去母留女。”一个伯府妾室,因难产暴毙没人关注。
世家大族,哪家没点阴私?
对于此事,大家不过看个八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