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百万今日来也没什么事,不过来表一趟忠心罢了。
——也是担心赵瑾给他忘在脑后了。
所以即便昨儿刚挨了板子,新伤添旧伤,他也不敢耽搁的来了。
赵瑾也没吊着他,直接应下,安了他的心,只叫他暂时先养伤,待他好全了,有的是活给他干。
到了她手下怎么可能闲着?
钱百万纯属瞎操心。
如果他乐意,减重一百斤也不是梦。
钱百万走后,赵瑾刚回正院,就见裴羡正端坐在椅子上,拿着书边看边等她。
“母亲。”
见她回来,裴羡放下书,笑着起身迎了上来。
“你是想问钱百万?”赵瑾拉着她坐下。
“母亲果然慧眼。”裴羡笑眯眯道,“我知他如今是您的人,不过就这样公然来府,怕是外头人都要明白了。”
“他不来,外头人便想不到么?”赵瑾笑了笑。
裴羡想了想:“也是。”
经过大理寺那一出,谁还能看不出来呢。
钱百万光明正大上门也不要紧了。
“不过先前我问起,您还说不会捞他出来,可见是哄我玩。”
赵瑾语气理所当然:“我是没捞他啊。”
裴羡眨了眨眼睛:“……”
还真是。
赵瑾抿了口茶。
人是大皇子捞的,错是大皇子犯的,跟她赵瑾有什么关系!
裴羡眼神渐渐转为佩服:“母亲高才……女儿当效仿之。”空手套白狼不过如此啊。
费心思将对手的人捞出来对自己开火,大皇子妥妥的大怨种不解释。
“那……裴欢颜也是母亲的安排?”她犹豫一瞬,还是问道。
“不是。”赵瑾摇头。.
裴羡微微皱眉:“那母亲如何看?”
裴欢颜宁愿自己坐牢也在杜坚面前揭露真相,甚至供出了解义,是为了什么?
赵瑾道:“她愿意戴罪立功是她的事,与我有何关系。”
她对裴欢颜的那点微薄情分早就消磨殆尽了,此后她如何再与她无关。
便是裴欢颜当真是想要为她脱罪,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她不欠裴欢颜,反而是后者欠她、欠平阳侯府良多,便是戴罪立功,当众供出个解义也抵消不了前头那十三年对她的养恩。
裴羡若有所思:“甄大哥素来看重亲人,不知他对裴欢颜此举是何想法?”
“他知道。”想了想,赵瑾说明白了些,“打从一开始,解义的人找裴欢颜时他便知晓,也默认了的,裴欢颜有牢狱之灾,他早便有预料。”
裴羡点了点头:“原是我多虑了。”
“他明白得很。”赵瑾道。
裴羡看出她不想提裴欢颜,从善如流的转移话题:“大皇子吃了亏,怕是不会罢休。”
“有你父亲在,他翻不出大浪了。”要是连一个废了半截的大皇子都搞不过,裴西岭就真的可以辞官回家了。
“那解义那边,母亲准备的证据可足够?”
“只够捶他个诬陷诰命。”
解义是个老狐狸,把柄藏得的确深——至少比段峙深,且时间也太短,她的人找不出什么有大用的。
“那该如何——”
“无所谓。”赵瑾看上去一点都不着急。
裴羡愣了片刻,忽然就意会了她未尽之言。
无所谓。
二皇子会出手。
他们只管努力,剩下的交给二皇子。
裴羡脸色微妙一瞬。
接连发生这样多而大的事,看似都与平阳侯府脱不开关系,更有人说他们命犯太岁。
可若细细盘算起来,热闹只是大皇子与二皇子的,损失也都只属于他们。
而平阳侯府,未损分毫。
见她若有所思,赵瑾也没再说什么。
裴羡聪明是聪明,却到底缺了十三年耳濡目染的教育,对政事朝局不大敏感,也生疏得厉害,还是该从这方面再多抓紧培养着。
也正如赵瑾所说,今日早朝时,裴西岭逮着大皇子使劲儿参,而后者吃了还在闭门思过的亏,连个嘴都张不开。
饶是大皇子党尽力周旋也有些撑不住——天杀的二皇子闭门思过结束了,刚能上朝就暗示自己狗腿子逮着大皇子党死命刚,他自己则轻飘飘站在前头,半点不沾是非,偶尔还为大皇子“美言”几句,拱足了火。
最终大皇子党无法,只能将解义推出去挡炮火。
——谢天谢地,这回是刑部接的案。
好歹没逮着一个大理寺使劲儿薅。
今日的早朝也是乱的一批,御史台参裴西岭擅闯大理寺,裴西岭参大皇子人面兽心诬陷臣妇,二皇子党也来搅混水,其间还有不少保皇党两边骂。
赵瑾只是听了个大概就觉得糟心,也不知龙椅上的建文帝是何心情。
所幸最终在文武百官的共同努力下,裴西岭因为事关内子,情有可原,又有杜坚当庭表示理解,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只罚了三个月俸禄了事。
大皇子则又被痛斥一顿,名声更坏了一层。
解义诬陷诰命一案还没查出个眉目,就被御史台扒出一堆把柄,成功给他参落马,喜提全家流放大礼包。
——至于为什么御史台短短几日内能挖出这么多的东西?
裴西岭与二皇子深藏功与名。
而解义人还在牢里,两个皇子党就因为新任兵部左侍郎的人选吵了起来,却不知是不是水太混的缘故,最终上位的却是原先的礼部右侍郎,也是周念慈的舅舅。
他从前在兵部做过郎中,后来因为不愿站队,在两个皇子争权夺利之下被斗去了礼部,才升到了礼部侍郎的位子不久。
时隔几年,兜兜转转倒是又回了兵部。
礼部不比兵部,后一个也是实权衙门。
所以纵然是平级调任,却算得上半升。
“该备两份贺礼了。”
赵瑾面带笑意。
如今平阳侯府与周太傅府重归于好,周念慈与她更是亲近,自该为她高兴。
惜春也笑道:“夫人放心,打从知道消息后惜冬便着手准备了,大伙儿都知道夫人您可疼周姑娘呢。”
听到她的遣词用句,赵瑾头一回正视了自己的年龄。
她觉得自己不老,在现代三十出头更是花一样拼事业的年纪,在古代却已经成妥妥的长辈了,她以为她与周念慈是朋友,可在旁人看来却是长辈对晚辈的疼爱……
再说是朋友也只可能叫个忘年交……
“明日便是四皇子成婚之日了。”她摇了摇头,另起话题。
“夫人放心,咱们贺礼都备好了的,明日您要穿的衣裳首饰也都挑出来了。”惜春道。
赵瑾点点头。
四皇子也是个能造的,不知明日会不会又出个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