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课前照例升国旗,校长讲话后宣布这学期第一批入队的少先队员。
胡玉州成绩虽不是顶呱呱,但架不住他特长多啊。
前段时间区里组织书法大赛,他代表学校参赛得了一等奖。
校长跟老师在国旗下表扬了他不算,还特意给人系上红领巾。
现在小孩子们常听的一句话就是,红领巾是队旗缺失的一角,是用烈士的鲜血染成的,格外神圣。
系上它不止代表的荣誉,还代表着家长的赞许,同龄人的羡慕。
胡玉州肯定开心啊,升完旗回教室后就连打扫卫生都是笑模样。
好些同学羡慕的围在他身边,说着好话就为了摸上一把。
“你们可以摸,但手必须是干净的。”
他拄着扫帚得意扬扬,却故做老成板着脸。
别说他这个班儿,就连隔壁班好些女同学都围绕在他跟前,活脱脱风云人物。
但生活嘛总是有点小波折,他正风光时偏有人泼凉水。
“大老远就听到这边叽叽喳喳,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
让我猜猜为啥这么开心,难不成是拿到信义的门票了?”
他先前夸下海口,说能拿来十几张,但这肯定吹牛啊。
不然按他的性子早该到他跟前嘚瑟挑衅,不可能这么悄无声息。
正因为了解他性格,猜到没办成,才故意灭他威风。
胡玉州果然不吱声了。
先前拒绝叶穗赠票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儿。
即使心里憋屈厉害,听到同学的小声议论,他都隐忍不发。
别管撒没撒谎,没完成承诺就是没完成,受嘲讽奚落也是应该的。
可他沉默不语非但没让对方停止,反而越发变本加厉。
“拿到票别忘了兄弟我,票呢,快拿出来啊?”
“这么安静,不会是没拿到吧,你说你没本事吹啥牛,我都替你骚的慌……”
这年龄小男孩儿对在女生堆里受欢迎的人,有天然的敌意。
胡玉州长得不错穿得好看不说人还大方,女生们都爱跟他玩,其他班的人早看不惯了。
机会难得,话匣子打开后就没停止过。
气愤吧,恼羞成怒想打人吧,拳头攥那么紧真吓人,但你真敢打吗?
胡玉州也有玩的好讲义气的朋友,见他吃瘪想帮忙。
一个个怒视对方,就等他发号施令,替人出气!
胡玉州气得小脸通红,都以为下一刻恶战不可避免时。
他摆摆手,示意大家继续打扫卫生。
两方对峙嘛,你弱我就强,他息事宁人没让对方见好就收,尤其是看小女生还在安慰他,让他别跟疯子一般计较。
换来的只是更大的嘲讽。
“喂干啥说我得理不饶人,是他失约的。
你们小女生就是天真,还幻想他能拿到票免费请你们看,信他不如信王八!”
胡玉州啥话都没说,就是地上扬起的尘土越来越大。
还好上课钟声解救了他,不然攥紧的拳头就该上去了。
晌午的课他都没什么心思听。
自小生活环境让他多了些匪气,即使是叶家后天熏陶扳回他性子。
但骨子里的东西不是说去就去。
对方的嘲笑一直在脑海徘徊,他气得不行,但又无计可施,往常精力充沛的人这会就跟霜打的茄子都蔫了。
他惆怅的望着窗外,这就是叶穗说过的,成长的代价吧。
算了忍了!
每节课下课人都来嘲笑他,短短一上午时间,他说大话的消息就传得人尽皆知。
还有小弟过来报信儿,说隔壁班的放学还要不放过他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放学钟敲响后老师喊下课的声音还没停了,这小子就跑没影儿了。
但是吧,尝到甜头的几个小子岂能罢休?你追我逃,主打绝不罢休。
胡玉州脖子上的书包随他奔跑的动作来回摇晃,很少这么狼狈过的人,思考下午放学让乖乖黑虎吓唬他们是否可行。
跑着跑着,余光注视到一人,急速奔跑的身躯毫无征兆的停下了。
不可置信的揉眼,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伫立在铁门那儿,即使背对人依旧能轻易吸引人视线的,不是他师傅还会是谁?
自打信义话剧爆火后,里面演员也受到不同程度的火爆。
尤其是男女主人公,名气更盛。
前段时间报纸专门采访过她,广播也说过这些人物。
她的海报不止贴在大剧院最显眼的地方,甚至国营餐馆,电影院都有。
因为女主人公讨喜的形象,她现在成了家喻户晓,最受欢迎的女同志。
听叶穗说好像下个月陕城电影制片厂要拍个战争贺岁片儿,特意看中她的形象跟舞蹈功底,专门派制片人来跟她商谈,请她演女一号。
她当时不太想去,还是叶穗一直劝她别放弃好机会。
在眼下最流行烫头的风潮中,就连李红英跟家里牛阿姨都没抵制住这股诱惑,烫了大波浪的环境下,张娇依旧保留着她的那份黑长直。
高高马尾梳起来,活泼靓丽,身上穿着跟叶穗有点相似的开衫,直筒牛仔裤,明明还是原来的人,但气质天差地别。
听到动静声儿后转过脑袋,见他跑的气喘吁吁,露出跟以往一般的笑容。
“师傅你咋来啦?”有那层滤镜在,小屁孩声音都轻缓不少。
张娇递给他手帕,示意擦下汗。
大致解释了下,早上叶穗找过她,开玩笑般地说了下他的处境。
先前张娇一直在教他武术,接触下来还挺喜欢上进的小孩儿。
听说是为了十张票让人不愉快丢面子,还不赞同的说了叶穗两句。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只是准备十张票哪儿行,她还要亲自送过来,给他撑腰。
俩人还在叙旧时‘追兵’赶上了,几人当时也没认出家喻户晓的张娇,只想再嘲讽他几声,让人丢脸。
张娇先前过得同样不快乐,除了自身性格外,还有家庭因素,没少被张蜜还有其他兄妹排斥。
当时没能保护好自己,眼下她想保护自己徒弟,对方还没挑衅完就把票递给胡玉州。
“都怪我,本来昨晚就该给你的,但被事儿耽搁了,这是周六上午十点的票,你可以请你的朋友,或是他们家属一起去看。”
打脸速度来得如此之快,其他小朋友都没反应过来,不信他真能搞来票,还有人抢了过去看真伪。
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快把上面看出个窟窿,才不得不承认,这是真的。
“我姑姑对象昨天请她看的,那票跟这个一模一样。”
首都大剧院的票又不是小戏院,只有方块黑字写着日期场次以及红章?
这票上散发着油墨的香味儿,而且还印有剧院的标志性建筑,外面作假水平再高,也弄不出这些。
这时也不知道是谁。
好像被人踩了尾巴,嗓音都劈叉了,“你,你你不,不是江婉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