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观众寥寥几人,但口碑越来越好,很快小小的场地里就围得水泄不通。
固然有新奇成分在,但更多的是真实、自然体现在其中,真情实感已经超越了技巧性的开始、高潮、结尾。
剧情的反转已经超过人物之间矛盾的变化、激化。
叶穗的故事设计都有深意,为啥会取名叫信义呢?
故事开端是志同道合的兄弟俩互换姓名,但当男人死后,他遵循先前二人承诺并未改名换姓,还是以他原本身份战斗。
照顾着他的家庭父母,参加斗争,让他以另一种身份继续活下去。
不止是他们兄弟的,还有其它同志临死托孤,一个货郎帮有去无回的小战士送家书,到处都跟主题环环相扣。
因为她剧情紧凑,怕大家有压抑的滋味儿,还专门掺揉进舞蹈。
近身拼杀时,转场时,以及有人死的时候,演员禁止,情绪用身后的舞蹈来展现。
叶穗还别出心裁,在场景过渡以及时间流逝时。
专门让一个年轻小同志旋转,内行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坚持现实主义跟表现主义相结合。
故事已经到了尾声,四处漏风的戏台下别说座无虚席,现在连站脚的地儿都没了。
先前那些来捧场的邻居,私下不知夸了她多少回,见有人都没站的地儿,主动让位让他们坐下。
叶穗惴惴不安好几日的心,终于落回原地,她也不需要上台,就在台下维持秩序,这会儿才看见自家老公也在呢。
江潮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个热气腾腾的烤红薯,见媳妇冻得面色通红赶紧让她拿着暖手。
“你第一次看,咋样故事还可以吗?”可能是心头大石落下,这会又看到爱人在侧,叶穗露出开心的笑容。
江潮抱着她给人取暖,也不吝啬的夸她。
还有十来分钟结束,二人还约散场后去医院一趟,别管先前恩怨如何,今天他们这么高规格来捧场,自己不能装没看见。
也就在这节骨眼上,柳团长穿着表演的服装匆匆下来,看见叶穗就像看见救命稻草似的,跟她求助。
原来先前有个老前辈想去茅厕,但因为不熟这边地形,加上冰天雪地脚下不稳,摔倒在地。
叶穗一听也急了,“那快送人到医院……”
“已经送过去了,但你也知道,咱们剧团人少,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老徐送他去了,但他俩一个吹冲锋号,一个拉二胡。
一区医院咱咋办?”
故事尾声是一个老前辈吹响冲锋号,大家最后进攻,革命胜利,可以说是首尾呼应,起升华作用的,可谁知这节骨眼上,人家摔了腰。
而且现在情况并不像几十年后的表演,演员能戴无线电设备,有音响喇叭之类的辅助,视觉听觉都是双重享受,但眼下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现在音乐之类,全是靠他们人工在后面吹拉弹,乐器缺一不可。
“我会拉二胡,我顶上。”柳团长欲言又止,不是她不信任叶穗,那玩意她会吗?
而且也不知道她拉的好不好,但此时就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只能让人上台了。
解决音乐问题,冲锋号怎么办,这玩意也不是谁都能吹,吹号不同声音代表不同含义。
她爸是上过战场的,也跟她说过这里面的门门道道,解放军军号不同,休息上有起床号、出操号、收操号、开饭号、紧急集合号等。
战斗中军号则有冲锋号、防空号、以及用于紧急联络的暗号语、通讯号等等。
不是谁都当司号员,这是必须经过专门培养才能胜任,就说江潮是有本事的,但这个职责他也无法胜任。
因为他吹不出那种振奋人心。
就在叶穗脑袋大,想着要不要把最后一幕改了时,背后传来主动请缨的苍老声,“我来吧……”
顾枝一直跟在老爷子身后,虽然早就被冻得不行,一直劝老爷子走,他不走挺不开心。
但警卫员说这是老爷子的心愿后也不再劝说。
可眼下当她看到叶穗在这时,像是踩到尾巴似的,说啥都要带人离开。
“您是什么身份,怎么能上台给他们作配,要是我爸妈知道了,肯定要发脾气。”
其实只是不想让人跟叶穗有过多的接触而已。
但老爷子脾气倔,当他心意已决时,谁都拦不住,顾枝本来也想让警卫员帮忙拦一下,但谁料这人已经扶着爷爷去后台了。
时间紧急叶穗也没工夫跟人打嘴仗,上台到那角落,拿起二胡开始拉起来。
作为以前谋生手段,叶穗这二胡拉起来,别说震慑了柳团长,就连周围一起合作的前辈们,这时也大吃一惊。
江潮就这么在
眼下的他很想说句矫情话,他以为自己已经很爱很爱她了,但下一刻,他总能发现对她的爱会再加深。
台下火辣辣的目光,没影响到她,别看她年纪小,但水平绝不差,而且故事是她写的,不论是情感还是别的,没人比她理解的更透彻。
其貌不扬的二胡在她手里像活了一般,强烈的情绪甚至都感染到身边几人,叶穗的加入,可以说带人到了小高潮。
至于为啥会说是小高潮呢?
因为最后时刻,大家冲锋陷阵时,那一声嘹亮的冲锋号响起时,才算是到了大高潮。
即使是他已经两鬓斑白,即使是周围环境恶劣至此,即使冲锋时台上没有恢宏的场面。
但已经足够了,试问,谁能比真正经历过枪林弹雨的他吹得更好,更加真实?
硝烟弥漫,金戈铁马,视死如归,奋勇杀敌的气魄,已经全都在这号声里了。
一老一少合作得天衣无缝。
在号角声,鲜艳的红旗冉冉升起的时候,这场话剧才算真正结束。
此时此刻,在台下一直观看的何君夫妻,欣喜之余,也忽地认出台上吹得面红耳赤,屹立不倒的老者是谁了。
这不是大姐她公公?
好家伙,这剧团背后老板到底有多大本事,连这种等级的老首长都请出来了?
张娇她爸摘下眼镜,擦了下眼泪,中肯道,“她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