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潮将枪抵在他太阳穴上,一边弯腰捞起地上装有证据的小旅行包。
众目睽睽下,他们已经往外走了好几步,卓强盛被人顶着脑袋,这会儿才觉得怕是什么滋味儿。
一个劲说自己上有老下有小,饶他一命。
一边又让他多想想叶穗,别杀了人,彻底没了回头路。
在手下那群帮手靠近时,又大喊着让他们散开,把枪卸了,扔地上别刺激他。
越是享受过金钱名利好处的人,越惜命,眼瞅江潮二人就快出包围圈了,后面那辆吉普车上,突然下来一个男人。
四十多岁的年龄,肤色有点黝黑,但脸上干干净净,没蓄胡子。
他身材高大,肌肉强健。
关键是那气度,跟江潮如出一辙,是生人勿进的冷漠。
但他又穿着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胸前还挂着一支钢笔,带着点斯文。
“姑父,你来了?快救我,救我啊!”
来人让那些下属离开,美其名曰,怕刺激到江潮。
等到那些人退了很远,同样气场很强的人对峙着,这时对方低沉的声音响起,“既然被抓到了,就别再反抗。”
江潮此刻没有惧意,冷漠的眸里似一潭深水,看似平静,却蕴藏着巨大杀机。
具有灼人压迫感的男人忽然勾唇一笑,“不,是我抓到你了。”
没人知道江潮这一路走来有多难。
他对不起兄弟,妻子,家人,时时刻刻都在让他们担忧。
但想到曾经的苦难都是为了国家更好的未来,他咬牙坚持。
上次那对夫妻伏法,在证物里找到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名簿,国家新一年的财政预算跟订购电子零件项目的机密资料后。
国防那边已经意识到领导高层里有特务分子。
所以秘密让经验丰富,跟特务打交道次数比较多的江潮来办理。
卓强盛只是条小鱼,把他背后那条大鱼挖出来,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条大鱼,终于跃出水面。
桌强盛的姑父,确实是条大鱼,他是华夏国成立后第一任公安部部长的秘书。
如果没点实力,是不可能被提拔到这个地位,这也能解释得通,为何他一身雷霆气势,却又打扮得斯文,还能拿到那么多的机密文件。
江潮太会揣测人的心理,如果他是隐藏极深的大鱼,在得知,这个唯一能对自己产生威胁的‘叛逃者’踪迹泄露,会有怎样的行动。
出于谨慎,他会亲自坐镇,最好亲眼看见自己被击毙。
事实证明江潮没猜错,这人果然来了。
当江潮说出那句话后,对方已经意识到不对,当下就举枪,朝吓到流泪的人质,开枪。
既然他没用,还是落到江潮手里的一个把柄,那就没必要再留着他了。
江潮跟人质,都没想到他会这么狠。
意识到他的想法,飞快将人推开,高手过招,招招致命,别看他现在干的是秘书工作,但这都是为以后当部长做准备。
这么久年,他都没放松锻炼。
几个交手,对方已经把江潮的枪踢开,江潮同样把他枪打落。
电光火石间,二人同时看到地上,其它公安扔在地上被拆开的枪支。
一时间,二人同时滚地,捞起枪后,开始飞快组装。
一年轻一老练,一个大名响彻公安,另一个只是后起之秀,谁都无法判断二人具体谁的动作更快。
眼下是生死之战,只要稍微晚上一会儿,会以性命做代价。
现在首都公安使用的枪支叫64式手枪,全称是1964年式7.62毫米手枪。
是64年设计定型,但不知因为什么特殊原因,今年才批量生产。
体积小,重量轻,便于携带隐藏的武器,今年刚被司法跟安保部门用上,也是首都福利好,承担的安保任务重,才被首批使用。
像江潮在的公安局,今年用的还是装药大,初速大,动能也大的59式手枪,在这方面,江潮不沾光。
组装器械,二人都是佼佼者,但彼此想利用自己擅长熟练,碾压对方。
这时候就比较手速,还有心理素质了,驰骋大半生的男人,脑袋被枪口指着的次数,数都数不清,他不觉得自己会有输掉的可能。
可是,在他最后装弹夹时,一个黑洞洞就顶在了他脑门上。
江潮已经先他一步组装成功,他竟然输了!
“领导,您的手最好老实点,不然新武器,我不熟练,走火了咋办?”
江潮的身形硕长,充满力量跟美感。
此时那双不苟言笑的面孔,是肃杀。
尤其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盯着你,像是深不见底的寒冷幽潭。
以前他最尊敬这些领导,但知道是他们卖国后,只觉得厌恶。
“江潮是吧?眼下就我们三个人,你把证据给我,饶我一次,以后该有的提拔,赏识,都不会少。
把我扳倒,你有什么好处?”
这是开始利诱了,诚然如他所说,扳倒他,江潮是能恢复荣誉,可能还会有几百块的奖金。
但放了他,自己同样有法子洗清他身上的嫌疑,给予千倍、万倍的好处。
人生短暂数十年,信仰跟热血能支撑你度过年少轻狂的时候,却终究要泯灭在柴米油盐的小事,以及贫乏的物质生活上。
他能靠着那些钱,把家里人送出国,能过上享乐的人生。
何必留在为多吃一个馒头,都衡量指标的社会?
他以为江潮是没接触过那种生活,所以才不向往,所以尽可能描述着有钱的美好。
“不,就算你把全部身家给我,我都不会动摇,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也就在这时,一直被他忽略的卓强盛,捡起枪,悄无声息挪步到他背后,用枪抵住了他腰。
这一反水,真是让人无言。
江潮苦笑,“给人当习惯了狗,就算拿项圈摘掉,都改不了吃屎的行为。”
卓强盛往外吐了口泥,一把将小行李袋给抢过去。
“他想要我命,少个把柄,这很令人愤怒,你关键时候,救我一把,我也很感动。
但江潮,我现在已经回不了头,你死,总比我们被人抓起来要好得多吧?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所以别怪我。”
他的姑父,也顺势夺过江潮的枪。
“小年轻是个好苗子,只可惜,太倔太轴,等你死了,我就说是负隅顽抗时,误杀的你。
大不了我写个检讨书,再晚上两年升职。
江公安,希望你下辈子能明白一件事,实力跟信仰,永远比不过人心。”
这小子,有他当年的风范,可惜了,他要带着污名去死,再过几年,只会变成一堆枯骨,一捧黄沙。
“是吗?”
江潮不怒反笑,放下了举着的手,示意二人朝九点钟方向望去。
在那有个废弃烟囱,十米多高的最佳狙击位置,露出黑乎乎的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