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他拿着检查单,煞有介事看了半天,又点头又思考,好像多精通。
叶穗心急等半天他还不来,干脆走他跟前问什么结果。
江潮指节发白,“我也看不太懂。”
看不懂还那么认真,弄得人心里七上八下,叶穗从人手里接过,跟看考试成绩似的,忐忑不已。
只一眼,长抒了口气。
“我刚听别人说,这上面有阴阳啥的,还有加号,你的上面咋没加号?”
江潮真不明白这些东西,难道阴的是女娃,阳的是男娃?
“你这上面是阴,你是不是怀了个闺女?我喜欢闺女,长得跟你一样的白净闺女。”
他没注意到周围孕妇善意的笑声,沉浸在当爹的喜悦里。
叶穗也不知该说,真好,没怀上,还是说好遗憾,竟没怀了。
想到昨天之前那么作,不心虚是假的,怕被人秋后算账,窜的比老鼠还快。
江潮见她那副样子还不明白什么?
要真怀了,拳头就该砸胸口,也该咬他发泄了。
闺女啪的一下从眼前消失。
不过也不至于失望,孩子嘛顺其自然就好。
再说叶穗年龄又不大,她自己还是小孩儿脾性,当妈太早了些。
真怀上,少说一年多不能碰她,对刚开荤的男人来说,太残忍了。
至于为啥她亲戚没来,可能跟劳累或是内分泌紊乱有关。
卫生院治病救人的地儿,人最密集,江潮追在她后面离开,宋兰枝就甩手出厕所了,只是江潮跑的快,她就看见一个背影。
魏悦昨晚刚醒,现在人还有点迷糊,但见婶子进来,下意识缩起脖子。
魏冠华正削着苹果呢,看妻子傻站门口,还一脸若有所思,哼了一声,“洗个手还能磨蹭那么久,真是越老越没用。”
往常女人听到这话,早就跳起来挠他脸了,但她今天格外平静,“我猜我刚看见谁了?”
男人不配合她,宋兰枝也不恼,“我看见江潮了,那小子是不是良心发现,来探病了?”
回她的是一声轻嗤,江潮会来?做梦吧。
摆明不相信,提起他,又想到快被拆穿的婚事,男人心里浮躁,手上就没个轻重,那么长的苹果皮忽的断了。
一脚踢开苹果皮,也没心情再削,不耐烦的朝魏悦说,“你也真是不争气,男人笼络不住就算了,还没出息的把自己送医院,是不是在外面跟不三不四的人鬼混了?
怪不得江潮看不上你,哪个男人喜欢不检点的女人啊。”
“我,我没……”
跟趾高气昂的夫妻相比,她的辩驳十分苍白无力。
“我看,八成就是了,肯定在外面被灌了东西,要不是我们发现及时,带你洗胃了,你还有命跟我们顶嘴?”
魏悦百口莫辩,她明记得回去一点事没有,是喝了小婶送来的牛奶后,才人事不知的。
但她生长的环境,不容许她反抗顶嘴,不然下场会更厉害。
她现在已经像个不敢表露真情实感,只能听人摆布的提线木偶。
就在埋头听着训斥时,病房的门被人敲响。
以为是有人来探病,夫妻俩赶紧摆出和煦表情。
来的是有日子没见的江老爷子跟他大孙子,跟同龄人苍老佝偻身躯不同,他精神抖擞目光如炬。
江耀安自进屋儿后就松开老爷子,跟小白杨似的,站在屋里。
这对夫妻见他来了,肯定要换一张面孔。
烦躁怨愤脸孔没了,摇身一变,成了关心体贴侄女的好家长。
江老爷子还未开口,这对夫妻已经满是感动,“您老还能来看她,真是她的福气。
不过孩子年轻,阅历少,一时看不开情有可原,老爷子您千万别对她失望。
昨天江潮的喜事,我们没参与,怪不好意思,刚还商量着,等悦儿出院了,一起去给他祝贺祝贺。”
祝贺是假,添堵才是真吧。
指腹为婚的对象不计前嫌就算了,还要在捡回小命后,大度祝福他们,够可怜够卑微吧?
事情既然已经这样,没有转寰余地,就只能利用江家同情,谋取最大利益。
病床上的姑娘面色苍白,宋兰枝暗自垂泪,魏冠华更是拿着一块功勋章,长吁短叹。
就这么可怜时,老头儿一拐棍砸他头上,平时他不服老,很少拄拐杖,今天为砸人,他特意选了最重那根。
一棍下去,魏冠华愣了,但他不明白为啥被打啊,揉着头,“老爷子别动怒,不乐意我们去打扰江潮,碍他眼那我们就不去了。
但您看在孩子从小长在您跟前,就可怜可怜她,江潮有爱人,我们不能惦记,就委屈委屈耀安娶了她吧,总不能让孩子一头都捞不着。”
换以前江老爷子可真要动摇,但在得知真相后,他还会被人玩弄于股掌?
拐杖又劈头盖脸砸下来,刚开始打时,宋兰枝还来护,但听到接下来的话后,她跟丈夫一样变成了石雕。
“跟江远有救命之恩,结娃娃亲的是叶连山,你们拿着人家功劳,耀武扬威这么多年,够本了吧?
盯上我一个孙子不够,还把主意放在另一个孙子身上,咋的,真以为我们家欠你的?
你大哥真是我儿子救命恩人?
别跟我说你们冤枉什么的,洗煤厂工会,你那个亲戚已经全招了,还有,朝鲜那边发下来的功勋章,每个背后都有编号,一核查就水落石出。
冠华,你自己是公安,知法犯法的下场是什么,你比我清楚!
接下来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该怎么做,我们往后也没必要往来,自生自灭吧!”
说是自生自灭,但江家人眼里揉不下沙子,他要是不给个满意结果,下场不会怎么美妙。
现在他还以为江远不清楚,没跟真正恩人碰面呢。
魏冠华扑通跪地,因为惧怕,上下牙恐惧的叩叩作响。
十多年的欺骗,隐瞒被曝光,当初有多窃喜,眼下就有多恐惧。
“我认错,东西我也会还回去,这事其实有隐情,您看在我也孝顺了您这么多年的份上,别跟江远说。”
只要他不知道,自己就能找个机会跟他坦白,自己承认,跟被人揭发,这差距可大了。
他还有任务没完成,只要那件事办妥,才能功成名就,拿到那笔报酬。
“是啊,里面真有误会,老爷子您宽限我们几天,让我们自己解决。”
宋兰枝哭得凄惨。
二人一唱一和,甚至拉还在床上输液的侄女一起求情。
以前有恩人光环在,总觉得这家不容易。
眼下,怎么看怎么虚伪。
可惜天不遂人愿,吱呀一声,此刻他们最不想见的人进来了,江远进来后,也不废话,冷眼看着这对夫妻,“该停职停职,接受调查的,接受调查。
法不容情!谁都不例外!”
这就是要追究到底了。
夫妻俩回应过来后,满屋都是哀嚎。
江远扶父亲出去时,老头还有点不过瘾,老当益壮的人,愣是拿拐杖敲了他头好几下,才收手。
江家三代人刚打开门,正巧跟外面,不知站了多久的年轻男女打上照面。
也不知江潮听了多少,见他们出来,面无表情的拉着叶穗离开。
见二人背影逐渐远去,老头儿想挽留又没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