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恩不报恩的先不提,他这副狼狈样儿就怪让人看不过眼的,她叹口气,“进来再说。”
杜三感激的直抹泪,跟她进了小院。
公安们饭量虽大,但好在准备得多,一顿吃完,还剩了些。
李红英给他舀了一碗大锅菜俩馒头。
就是一碗家常吃食,谁想到那人端起碗后,竟捂脸嚎啕大哭!
自爹妈亲哥死后,他居无定所,孤苦无依,这次又因为背弃‘道义’也被老大驱了出来。
没工作没亲人更没钱,他一天半滴水未进。
浮萍似的人因为这一碗冒着热气的家常美食,发泄最近种种,哭的撕心裂肺。
李红英愣在原地,想劝劝小伙子别哭了。
但被闺女拦下。
“妈,让他哭吧!”
他妈为人如何先不评论,就算她再自私再胡搅蛮缠,那也是杜三亲妈。
有她在杜三才有家。
可那样的存在,竟是那种死法,他心里该多难过。
现在得知凶手被抓,他才敢发泄出事后堆积在心头的愤怒委屈,再往后天大地大,他都是孑然一身了。
这种感觉,上辈子爷爷死后,自己深有体会。
好在以前缺失的,现在又换了一种方式弥补了她。
杜三哭了足足十来分钟才停,一停就狼吞虎咽的吃东西,难过是真难过,能吃也是真的能吃。
一顿饭吃了两碗半菜,四个大馒头,饭后撑得他直打嗝。
叶穗给他端了碗水,刚想问他一些事,杜三就捧着肚子急急跟她报告。
“恩人,昨天给钱让我们吓唬你的那人,跟你差不多大,我怕你有危险,就……嗝……保护你。”
这也是她想问的。
给她写恐吓信的是一个姑娘,找人吓唬她的,又是一个姑娘,两者凑在一块,很容易让人联想他们会不会是同一人。
但叶穗潜意识里觉得不太可能。
既然写了恐吓信,为啥还有后来的多此一举呢?
但如果不是同一人,难道还要俩姑娘看不惯自己?
头大了。
“这事保密,不能跟我爸妈说,我最近有公安保护,你不用再跟着我了,现在还是说说你接下来的打算吧?”
杜三摇摇头,他哪有什么打算,朝山沟的家毁了,他兜里没一个子盖不起房。
再说潜意识里他拒绝回去,害怕睹物思人。
可在城里一没户口二没工作的,总不能当一辈子的盲流。
被恩人一问,他此时也是满满的迷茫。
“最近你先回老家吧,这几天公安严打盲流,你在这也不安全,我在市里也会帮你多留意一下招工的事。”
在她说完,杜三连连点头,“恩人,我都听你的!”
“别叫我恩人,听起来怪别扭,你跟别人一样喊我叶穗就行,对了,我要是让你认那个姑娘你能认出来吗?”
杜三点点头,“八成把握!”
“好!”
时候不早了,也不方便再留他在家,送人离开前,给他装了几个馒头,小半袋玉米面,七八斤白面。
叶穗心底有个主意,要是这事能成,杜三这小子真能帮上她大忙……
本以为最近事这么多,晚上肯定睡不安稳,谁知道晚上脑袋刚枕上枕头,她直接去见周公了。
一夜无梦。
早上起来后她神清气爽。
刚出院子就见李红英在满院子朝霞下给她打毛衣,见她醒了又摸着毛线跟她做手势。
“我知道毛线好,也知道缝纫机很合你心意,我昨天翻了翻厂里送的毛线不少,颜色也漂亮。
你跟我爸两人都织一件。”
李红英摆手,“给你跟你爸织,剩下的毛线存起来给你娃娃用……”
还没结婚就想到孩子啦?
叶穗不客气翻了个白眼,“以后毛线没那么紧张,你想织多少就有多少,你不给自己织,那我有了新的也不穿!”
好说歹说,这才同意一家三口都准备。
摸着柔软的毛线,叶穗心里有个念头,别管这时代毛衣织法多新潮,花样怎么多,在她眼里那都是过时的。
她跑到家里,拿出纸笔画了个样式。
“妈,我不要套头的,你给我做成开衫,这边锥上扣子,这边这样……”
叶穗以前就见一个同学的妈妈,给她织了一个漂亮开衫毛衣,漂亮又洋气,穿上后活泼靓丽。
她眼馋了好久。
眼下终于有人给她做了,叶穗撒娇地提出各种要求,李红英脾气好,把姑娘耳边碎发掖在耳后,慈爱的一直点头。
不过说到套头毛衣……
叶穗心底生出一个想法。
先前阴差阳错,翻出好些大块布,靠做衬衣挣了一笔小钱。
但是厂里最不缺的,是什么?
是碎布,是各种各样,花样繁多的碎布啊!
能把那些布利用起来,不是能再挣一笔?
而怎么才能利用起来呢?
做假领子啊!
这玩意也叫‘节约领’,它不光是有领子,还有前襟、后片、扣子、扣眼,就保留了正常衣服的一小截,穿在里面,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就她所知,现在周围没看见有人穿,按着历史来说,现在也只小范围在南方流行。
她完全可以抓住先机啊!
在计划经济时代,这玩意可以满足人的需求,市场广阔,而且,她在棉厂上班,光明正大就能弄来好些布料。
这是老天爷把钱送到她手里了。
叶穗越想越开心!
吃饱喝足,叶穗嘴巴一擦,要去上班。
“不再多休息休息了?”
“不休息了,我到厂子里还有事跟领导说。”
趁现在自己还算香饽饽,只要不提出些太过分的要求,钱秘书一定会同意的。
生命不息,挣钱不止,她还要为家里的大房子奋斗呢。
刚出家属院,就撞见在门口百无聊赖的江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