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姗姗抬眼,满是不可置信。
当年稍带青涩的五官变得硬朗利落。
好看锋利的眉眼带上了沉稳跟刚毅。
面相变了,但仍旧能看出他还有几分当年的桀骜。
这也是无数次让她心动的神色。
可她心心念念好久的人,竟然忘了她是谁!
陈姗姗低头,脸上是掩不住的失落。
“你个臭小子,说啥胡话!这是你陈伯伯家,就在咱市供销机构当领导的陈伯伯,他闺女啊。
七八年前,你救过人家的,你都忘了?”
“七八年前,我还真忘了。
但是十七八年前的往事,我倒记得一清二楚,记得你是怎么引狼入室,怎么蹉跎死自己亲姐姐的,小姨!”
他咬重了那两个字。
“你要不要用我提醒一下?”
段苓见他提起过往,心慌意乱,又不想在小辈面前失掉面子。
嘴硬道,“那都是意外,再说你姥姥姥爷都原谅了我……”
不想跟她纠缠。
江潮话锋一转,不客气朝那姑娘道。
“前几年全国河山一片红,只有靠当兵、顶替跟靠政治挂帅才能读工农兵大学。
你年纪轻轻,一不像有建树的,二不是‘根正苗红’的领导,三不是几代贫民。
你打哪儿看,都不像公社推荐的群体,为了把你送进去,家里出了不少力吧?”
他说得不假,上工农兵大学的难度,要比那几年知青返乡要难得多!
还大学生,糊弄鬼呢!
江潮从来都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
也不在乎他说完对面什么反应,拄着拐杖接人了。
说来也巧,他刚出去,叶穗就慌里慌张地跑进来。
两人正好错过。
她一进来,正好同探病的人打了照面。
年长的妇人,正在劝着年轻的姑娘些什么。
见陌生人进来,似乎是不想让外人看见自己狼狈,陈姗姗扭过身子,挡住了她的打量。
“你们好!”
在江潮病房里站着,估计是他的长辈朋友。
她放下饭盒,礼貌客气的跟人打招呼。
“你是谁?”
段苓上下扫视了她一眼,语气不太好,看她衣服打扮,不像有钱人家孩子。
但,不得不说,这丫头又有让人眼前一亮的资本。
谁能想到北方的粗犷凛冽,竟养出这么个皮肤白皙,腰肢纤细明媚娇艳的一朵花?
可惜长得好看没用,这年头没有家世支撑,啥都是空话。
先前还在暗自啜泣的陈姗姗,在看见漂亮大姑娘后,也不哭了,反而带着戒备道,“你是谁,你来这干啥?”
这倒有意思了。
她都照顾了半个月,你们倒问她是谁了。
她也想好好说话,当个人见人爱的小仙女,可谁让对方先不做人呢?
叶穗正要开口,对面年龄大点的女人就宽慰年轻点的,“八成是在周围国营饭店干活的服务员,到点给她送饭了。”
陈姗姗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她自觉长得我见犹怜,但跟眼前这人比较,真是相形见绌,怕江潮回来看见她,小声催促叶穗快走。
搞啥啊!
刚进来就被评头论足了一番,也没问别的,就说她是服务员,也不是她看不起人家职业。
就是觉得,这高高在上,看人不起的态度,怪讨厌的。
“抱歉,得让你们失望了,我是江潮朋友,他人呢?”
朋友?!
江潮那小子自来不跟姑娘家打交道,他啥时候有这么好看的朋友了……
意识到危机的两人,开始正眼看她。
段苓冷嘲,“我家外甥优秀,多些狂蜂浪蝶在周围围着是正常的,他还在公安局上班,有人追求说明你眼光好。
姗姗,你别怕,外面来路不正的,别说我不同意,他家里人也不会同意的!
你俩青梅竹马,一块长大,咱们都认可你!”
说完还觉得打击不了她。
看着放在桌上的吃食,‘不小心’的,把她带来的饭菜推了下来。
饭盒啪的一声落地。
里面的饼跟土豆丝,还有些许的猪头肉都散在地上。
见叶穗怒目圆睁,女人还假模假样地说。
“哎呦,年龄大了,身子也站不稳,不小心把你送的饭摔了,同志你不会介意吧?”
不等叶穗开口,又哎呀呀道。
“我以为多好的交情,咋送来的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
特意拎起陈姗姗掂来的东西,在她眼前晃了下。
“看,香蕉,麦乳精,巧克力,罐头!
这些才是看病号该拿的东西,你就是想倒贴,也得下点诱饵吧?拿这些破烂不值钱的东西来丢人现眼,真是笑死人了。”
她的话刻薄至极。
嘴脸也可恶得很。
但这些不足挑起她怒火。
她气的是这些粮食!
叶穗看着地上金灿灿的饼子,心疼的无以复加。
这是家里爹妈省着舍不得吃的细粮。
是为了照顾女儿的同事,拿出的最大诚意。
可怎么在她嘴里,就成了上不得台面的吃食了?
还毫不留情的扔在地上!
她调动所有理智,才把愤怒压下,抬头对上洋洋得意的面孔,语出讽刺。
“大娘,你这么说就过分了!”
看她年龄,也就四十左右,不论是穿着,还是妆容,都挺考究。
叶穗开口就是大娘,对方笑容瞬间垮掉。
还没开骂,对面小嘴继续叭叭起来,“要我说,你平时就该多吃些你看不上的,不值钱东西才行。
老话不是常说,负负得正?
没准你吃多了,才能摆脱这种廉价气质,变得高贵起来呢!”
负负得正,多吃不值钱东西……
这是在讽刺自己也是不值钱玩意?
这丫头好一张利口,开口没说两句,却句句戳她心窝。
“你知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