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好久了,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江潮两夜没合眼,眼眶乌黑,胡子拉碴,形象邋遢,但眼下抓到大鱼,他精神好得不像样。
“你不能抓我!”
瘦个儿男人大叫,“我就是来祭奠下朋友,为什么要抓我?”
“祭奠?”冯飞蹲他跟前,检查了下他的手,见他手上满是茧子,哼的下甩开。
“白天不来,晚上鬼鬼祟祟的过来,说是祭奠,连个蜡烛元宝都没拿,你说心里没鬼,傻子都不信吧!”
男人一时间卡壳。
但一想自己做的隐秘,这些公安未必能找到证据,一时也放下心来。
他们疾言厉色都是老手段了,肯定想着吓唬他,好让他自乱阵脚,从而承认犯罪事实。
想通这些,他倒淡定了。
“公安同志们,头两年破四旧、打倒牛鬼蛇神的事,你们不是不清楚,我白天带着蜡烛元宝祭奠,一旦被人发现,说我宣扬封建迷信,想复辟,这不是要把我送到断头台吗!”
他越说越起劲。
“我们是忘年交,关系在那摆着呢,我这两天不在家,谁知这小子浆糊糊住了脑袋,竟然铤而走险,还杀了人!哎,都怪我不在家,没看好他!”
倒开始假惺惺。
还说什么不在家,不明摆着给自己找借口?
江潮脾气不好,更没什么耐心,直接把一把钥匙扔他脸上,“听你意思,这两天一直没在厂子里,那为啥会在死者手里发现你家钥匙?”
原来钥匙在这!
怕被看出破绽,他不在意道,“就是个钥匙,能说明什么!我们俩关系好,互相有对方钥匙,不稀奇吧。”
“钥匙不行,那这个呢?”
他手里拿的,是一个改锥,还有一把铁锤,这东西是冯飞他们连夜搜查,在运煤的车厢里找到的物证。
“你是不是想说,只凭这个,又能说明什么?
其实你扔它,是因为在这把改锥的木耙中央部位,有明显痕迹吧?
家家户户都有改锥,这玩意是没什么奇特,但你的改锥不同了,长时间被准确地敲击,捶捶落到一个点上,非木工没有这么精湛的手艺。
再加上老太太家的菜园子,没被损害,是因为你以前是农民,最是舍不得祸害庄稼。
而在厂子里农转非,还有这么精湛技艺的木工手艺,只有你一个五级木工。
不得不承认,你很聪明,但聪明反被聪明误,你还不知道吧,那晚你偷偷去扔物证的时候,正巧被一个趁着夜色,捡煤核的老人家看到了。”
有人证,他不在厂里的说辞不攻而破。
江潮的分析有理有据,原先被按着脖子制止的男人,脸上激动神色逐渐褪去。
转而变成恐惧。
“你,你……”
冯飞蹲下身子,“你是想问,为啥我们都找到一个凶手了,怎么还不收手,是吧?
又是怎么知道,你们是团伙作案的?
试问,一个能把杀人工具就近扔到菜园的人,又怎会把两个没沾血,稀松平常的工具扔到火车上?
一个缜密,一个慌张,明摆着凶手不止一个!
更何况,我们刚刚排查残疾人,那个年轻人就‘畏罪自杀’,还留了遗书。
这未免巧的令人怀疑,所以你是为了自己,故意把王跃给杀了,好转移我们的视线,对吧?”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王跃在临死前,将他裤腰带上的钥匙拽了下来,给这些公安提了醒。
江潮盯着他,“人证物证都在,再辩解也没用了,带走!”
可能,这俩人只是想偷走些吃的财物,没想着杀人,但阴差阳错下,推着他们到了这个境地。
但不管如何,这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因为邪恶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再也没了回头的机会。
随着这个五级木匠的落网,洗煤厂家属院骇人听闻的谋杀案,才算告一段落。
回去路上,冯飞被那人用恶毒目光瞪着,只觉得汗毛竖起。
亏得队长厉害,设下陷阱,把人抓住。
不然让他逍遥法外,不定有多少人受害者呢。
走着走着,他脑袋一阵清明。
“队长,你早知道叶同志的父亲不是凶手,对吧?不放人是在保护他吧?”
这木匠凶残,为自保已经杀了同伙。
要是他知道,公安怀疑的对象,他的‘替罪羔羊’回家了,难道不会动别的心思。
不会如法炮制,让他再‘畏罪自杀’?
届时叶连山能不能活,都未可知。
江潮瞥了他一眼,露出个还不算太蠢的表情。
“叶姑娘要是知道队长的良苦用心,就不能那么生气了,我说队长,要不还是解释一下吧!”
总被人误会不是什么好事。
“你这么闲?”
凉飕飕的警告传来。
冯飞嘿嘿不吭声了,等他们跟厂子里的领导见了面,简短讲了下事情结果后。
一行人押着罪犯回去。
刚走到门口,冯飞就听见先前嫌自己太闲的队长说,“真凶伏法了,去跟家属说一声,可以接人回去了!”
冯飞再抬头时,人都走没影儿了。
他在原地啧啧了两下,他们队长,有时候,还挺善解人意的嘛!
…………
叶穗哄着喝了药的养母睡下,听见轻微的敲门声。
以为是她爸回来了,赶紧去开门,但看见门外站着的人,她失望地垮了脸。
“是你?”
心里不舒服,但对方是公安,该做的面子工程还是要的,她整理好表情,小声问道,“是不是案件有进展了?”
冯飞点头,但夜太深,外面又没亮灯,怕她看不见,压低嗓音道,“真凶同伙抓到了,你爸的嫌疑洗清了,按我们头儿的意思是……”
后面说了什么,她没听进去。
脑子自发把那人名字过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