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婆

昨晚又遇到熟悉的味道——虾片。小时候去二姨妈家,一群小孩,厨师炸虾片前,先整一盆,总是外婆拿着盆,然后喊着名字,让我们先解馋,大家一哄而上,吃完一哄而散。好香好吃!

外婆共计生了七个女孩,一个男孩,最大的闺女很小就走了。外公去世的早,临终前把孩子们拜托给我爷爷,于是三姨妈四姨妈五姨妈我妈四个人,都是跟着我爷爷学做的裁缝。我妈妈与爸爸一样大,聪明能干漂亮,我爷爷奶奶都喜欢,包括我家几个老太。他们早早就有婚约,可是后来我爸爸反悔了,据说他喜欢单位的一个同事,有工作而且还是国家户口,于是他们退了婚约,我姨奶奶给我妈妈介绍了一个军官。过了一段时间我爸爸屈服了,他们结婚了。我爸爸是独生子,我家离外婆家最近。外婆多次跟我说过,要把最能干的姑娘留在身边,妈妈是外婆最小的闺女也是最能干最有钱的姑娘。外婆去世后,我的所有姨妈很少去娘家,总把我家当成了娘家,妈妈对几个姐姐都很好。

外婆一直生的都是女孩,外公是先生文化人。据妈妈说那是外公在外面有相好的,每次很晚回家,外婆总是把外公的脚放在怀里捂着。后来外婆四十多岁才生下舅舅,舅舅12岁时外公生病去世。外婆裹着小脚,她在娘家是长女,父母早逝,结婚后还把小妹带在身边,后来我姨奶奶长大后有出息,一直帮衬着外婆。

小时候外婆一年来我家没有几次。我看电视《红楼梦》《西游记》,她也看又看不懂,就一直在问我。我装听不到,她就说在南京,表哥他们总是给她讲电视!不好意思哦!其实外婆喜欢在我家,我家伙食一直不错!奶奶外婆相处甚欢。可是过不了几天,我就听到我爷爷与外婆的对话。妈妈的姐妹都是天不亮起来做事,我外婆总是夸妈妈能干能吃苦,同时顺口批评舅母,睡懒觉。我爷爷会反驳。当时我家里一般不断零食,酥饼桃酥月饼等,我爷爷自己吃独食。外婆回家就告诉我妈妈,妈妈就直接买给外婆。这还是后来妈妈告诉我的。有时妈妈会让我送东西给外婆,外婆家有颗柿子树,外婆把柿子埋在草灰里,每次去外婆总拿几个给我。有时还有蜂蜜或者豆腐卤,反正每次没有空手而归。每次春节,外婆会悄悄给我压岁钱,压低声音对我说,这么多孩子,就我们家俩个有压岁钱,不要告诉你家爷爷奶奶,都是平时你妈妈给的,我总是直点头。小时候我们去二姨妈,孩子们在一起,都是外婆照顾着我们七八个人,大人们总是要等天黑了才来。吃饭时,我们小屁孩一桌在外面,外婆也是一边烧火一边照看着我们。

94年底外婆身体欠安,后来爷爷告诉我,外婆偷偷从后门让邻居悄悄给我爷爷带话,请我爷爷去,又不幸感染风寒。等爷爷去时,外婆已经病入膏肓,无非是家长里短,我爷爷也是直叹气,谁也不知道她走得那么快,享年84岁。22个表兄妹,就我们三个大学生一个没有回,这是我妈妈的原话。我一直不知道,我父母没有告诉我,他们以为我就要放寒假了。是的,我放寒假了,我居然跟同学去泰兴玩了两天,回来时已经安葬了。当时很热闹,又是唱戏又是录像。看着录像,我一直在哭。95年的春节,我们大家庭再聚,也是放录像,一片哭声。那是大家庭的最后一次聚,后来再也没有了。外婆的墓在房子前面的白果树旁边,每次我站在墓前,我都忍不住哭泣,一生的遗憾,没有见最后一面,没说上最后一句话。还有几个月我就要大学毕业了,我可以赚钱了,买外婆喜欢的零食了,可是老人家却匆匆地走了!后来舅舅家拆迁了,又找到了外公的坟,他们一起葬在公墓。

外婆,愿你在另一个世界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