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黑的时候,唐家大门突然被拍得噼啪作响。
“谁呀!”
云桑刚洗完手回厨房做饭。
刚搬来不久,左邻右舍都不太熟。
她实想不出还有谁像王玉梅这般这么不懂事,在饭点的时候窜门。
“云婶婶!我是思远。”唐思远的声音隔着大门传来。
唐柏鹤闻言幸灾乐祸的跑出去:“我去开门,思远哥哥定是惹怒了宋婶,到咱家避难来了。”
云桑这会正炒着菜,见唐柏鹤跑出去,便又走回灶台旁。
唐柏年幽幽道:“二哥就是夫子说的懒驴上磨屎尿多。”
明明娘那里离大门更近,他非要放下手中的活跑出去。
唐柏延边给鸭蛋浸酒边开口道:“看破不说破,小心二哥听见了打你屁屁。”
“略略略~”唐柏年调皮的冲他吐着小舌头。
唐柏鹤兴冲冲的打开门。
门外除了唐思远,还有一二三四五个人。
除了躺在牛车的那一个,其他个个都面色凝重的看着他。
“村长爷爷……”
“你娘呢?”唐山河沉声问道。
唐柏鹤被他的眼神看得小心脏卟卟的跳,“我,我,娘在做饭呢。”
宋氏见他傻傻愣愣的忙吩咐道:“小鹤,快叫你娘出来,你二叔回来了。”
“我,我,我二,二叔……”
唐慎离家的时候他不过三四岁,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他差不多都忘了这号人了。
宋氏快要被他急死了,“对,你二叔,快喊你娘出来。”
这会大家的心情都沉重,她就怕公爹发火。
“哦哦!”唐柏鹤这才回头冲着厨房喊道:“娘,你快来,我二叔回来了。”
“啥?”炒菜的声音太吵,云桑压根没听清。
一直注意着外面情况的唐柏松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拿在手上的蛋“啪”的一声落到地上。
二叔回来了?
二叔没死,他回来了!
“大哥?”双胞胎担忧的看着他。
“走,是二叔回来了。”唐柏松倏的站起,看了两个弟弟一眼满脸喜气的朝大门走去。
双胞胎那会才周岁,更加记不住二叔了,不过常常听阿奶和大哥提起,隐约知道是自己的家人。
唐柏延走到厨房门口,见云桑正在装盘,有些忐忑道:“娘,二叔回来了……”
“二叔……什么?”云桑脑子一滞。
二叔?
是那个传说中上了战场音讯全无的二叔?
“嗯,大哥说是二叔。”
“知,知道了!”云桑放下盘子刚要走出去,又退回灶台旁给锅里加了一瓢水才走了出去。
“村长,良伯,安伯,宋姐姐你们都来了。”
“云氏啊!”村长语气深长的叹了句,然后指着牛车上躺着的人道:“这是柏松他二叔。”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除了他颀长的身型,云桑完全看不清躺在牛车里的那个男人长什么样。
他一动不动,甚至看不出是生是死。
“就是几年前……”
“村长!”云桑打断了村长准备的长篇大论。
村长刚皱了下眉就听她说道:“外面冷,先进来再说吧。”
“对对对!先把慎叔送进去再说。”宋氏先反应过来,她来过唐宅几次比其他人更熟络些。
几个男人这才七手八脚的去拆卸牛车。
见到二叔躺在牛车上,被吓得呆呆傻傻的唐柏松终于回过神来,手足无措的跟在众人后面。
云桑比他更手足无措,站也不是,帮忙也不是。
宋氏悄然挪到云桑旁边,低声说到“阿桑,慎叔他……双腿有些不便……”
双腿不便?
残疾?
难怪一直躺在牛车里。
“阿桑?”见她没反应,宋氏拍了一下她。
云桑知她是在提点自己,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这突然空降而来的小叔子,可真是将她打了个措手不及。
牛车被拆卸下来,唐安和唐良一前一后将车板抬了起来。
“二叔……”唐柏松哽咽着喊了声,一双眼眼盈满泪水,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跟在旁。
唐柏鹤和双胞胎傻傻愣愣的站在一边。
“有劳了,请跟我来吧。”云桑说完带着众人往后院走去。
卧房都在后院。
当初本来打算让孩子们两人一间的,结果四小只非要睡在一起。
东厢就空了一间房出来。
云桑先一步进屋点了烛火,唐良和唐安才抬着人进来。
小心的将人移到了床上。
云桑这才注意到躺在车板上的男人披散着头发,脸上还带着半块面具。
她心里咯噔一下。
为什么还戴着面具?
难道他不但双腿残疾,还毁容了?
很快,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云氏,你跟我出来一下。”村长说完率先走了出去。
云桑看了眼床上的人,又跟唐柏松交待了声才出了厢房。
村长一直沉着张脸,见她出来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云氏,慎哥儿在战场上受了伤,面容被火烧伤,双腿也……”村长唛嚅着嘴唇,过了几息才艰难的说道:“不中用了。”
云桑早已从宋氏口中得知,这会倒也没多惊讶,点头表示明白。
村长心中也是替她难过,本来一个寡妇拉扯着几个孩子就不容易,如今还要伺候残疾的小叔子。
“我知道你们不容易,可这也没办法,他好歹是柏松的亲二叔,你们当初没分家就还是一家人……”
“我知道……”
村长话说到一半被她打断急声道:“你不知道!”
“……”
等听清她说了什么才反应过来自己过激了,“你知道,那你……”
“村长放心吧,只要我们有一口饭吃就不会少了他的。别说他是孩子的亲二叔。就算不是,他的伤是在战场上受的,是为了保护我们这些老百姓而受的。他既拿命护了我们,如今他受了伤,我们也该回护着他的。”
“对!是这个理。”村长抹了把汗。
他本以为依云桑的性子肯定会拒绝赡养只会带来拖累的小叔子。
没想到她不但没拒绝,还讲出这么一番深明大义的道理来。
看来老婆子说得没错,这云氏确实变了。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哎,慎哥儿只怕是落下了心病,回来就没说过话,你们多劝劝他……”
这回云桑终于急了,“啊!那您是怎么知道他的情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