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代的面试可比后世小朋友们入学面试容易多了。
山长就让四小只背书,又写了几个大字就有了决断。
古人讲究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不要求理解,只要背得通顺就算过关。
这两日在唐柏松的监督下,四小只天天天不亮就起来背书,然后练字。
这回也算派上用场了。
当然,这背书是分开来背的。
坐在主位上的陈山长被烹茶的雾气氤氲得烟雾缭绕。
三个已经背过书的小萝卜和云桑安静的坐在两旁。
唐柏年站在中堂突然紧张得喉咙打结,那些明明都会的文章在脑子里结成了麻。
“开始吧。”陈山长半眯着眼睛。
上一场的背诵让他惊讶了好一会,六稚龄的孩童,不但字写得像模像样,书也背得极好,是个可塑之材。
这两孩子是双胎,想来也不会差。
唐柏年理了半天的乱麻,终于找回练了多日的记忆习惯。
张口诵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闰……闰余成岁。”
大冷的天,却热出一头的汗。
三小只目不转睛的盯着他,那模样比他还紧张。
唐柏松双拳紧握,嘴唇都快咬出血迹来了。
四弟在家的时候明明会背,怎么到这就不会了!
唐柏年还在努力,声音却越来越小,“律……律……
可他越努力,脑子里的结就打得越厉害,半个字都想不出来。
陈山长倏的睁眼,对着中堂搓着小手,眼里氤氲着泪光的孩子道:“别紧张,慢慢来。”
他声音温和,唐柏年的心一下稳了下来。
被眼泪浸湿的眸子瞬间变得亮晶晶的,朗朗诵道:“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冈。剑号巨阙,珠称夜光……
“好!”陈山长带头鼓掌。
这孩子也不错,就是性子软了些。
云桑也觉得这山长还不错,起码有耐心,不会在孩子背不出书来就直接否决。
能理解别人的弱点,再加以鼓励,证明他是个有耐心的人。
这也是孩子们的福份。
陈山长招呼着他道:“来,坐过来。”
唐柏年得到肯定,高兴得泪眼汪汪。
“夫人确定是要让他们全都一起入学?”虽然以貌取人不对,陈山长心里还是忍不住揣测起来。
看样子也不是有钱的人家。
莫不是一时脑热?
陈山长也是起了爱才之心。
都说良禽择木而栖,若是他们家没有这个经济能力,全心全意的供一个才是最好的选择。
云桑又哪能看不出来,这陈山长的眼睛都要盯在老三身上了。
就算没钱也不能厚此薄彼呀。
“是的,多识几个字对他们也是好的,至于这条路能走多远,那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夫人豪迈,但有些事还得跟您讲清楚,入学束修每人每年五两,中午若在书院搭伙每月则加收五百文,住宿则加收一两。”
云桑点头应是,当即数了二十二两奉上,“我们选择中午搭伙。”
唐柏松眼都红了。
后娘好像一点都不把银子当回事。
他们四个单单学费就花了二十多两,这还没算上笔墨纸砚呢。
家无恒产,往后没钱了她不会又打算卖了他们吧?
“要,要不我就……”
云桑摸摸他的头,“别多想,好好念书,以后给为娘挣一副凤冠霞披,这银子花得就不算冤。”
她这还是第一次在孩子们面前自称为娘。
为了让他安心念书,也是豁出去了。
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实在没法将自己代入到母亲的角色里。
真是为难我胖虎了。
“云夫人说得没错,既然交了束修,那就是常青书院的学子,要心无旁骛的念书。明日你们便到蒙馆找叶夫子报到吧。”
四小只嚅嚅称是。
离了常青书院,云桑又带着四小只到书铺买了书和笔墨纸砚。
这一趟下来拢总又花了十多两银子。
看得唐柏松心惊肉跳。
真怕后娘重操旧业。
为了庆祝他们四个被常青书院录取,中午特意带他们到福宁楼下馆子。
坐在酒楼的大堂,四小只都有些焗促,这地方看起来好豪华,小二也好热情,吃饭好贵的吧?
云桑四处张望,因为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又出现了!
到底是她多心,还是有人阴魂不散啊?
就是因为如此,这几天她都苟在家里,连原来打算去探一探的李家都没敢去。
没想到今天一出门,这感觉又来了。
“姑娘吃点什么?”
姑娘?这还是到这里后第一次有人这样称呼她呢。
云桑心里暗乐,连被人窥探的事都不在乎了。
她就说嘛,她看起来应该也没那么老呀!这世上还是有眼光不错的人。
二楼包厢里的男人眯起一对危险的眸子。
站在旁边的小跟班满是疑惑,“爷,那位小娘子一点也不像你说的那种人呀!”
男人面无表情道:“你懂什么,坏人头上难道会写着坏人两字吗?”
“唔……”小跟班立即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反正他是从来没见过头上刻着坏人的人,刻囚字的倒是见过。
不过就是刻了囚字的也不一定是坏人。
“爷,小的明白了!”
男人轻哼了声,端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眼睛却一刻都没有离开大堂上那突兀的一家五口。
“把你们店排名前五的招牌菜都上一份。”来都来了,自然是让孩子们都尝尝最好的。
“好咧!酒水可要?”
“不用了。”
酒水就算了。
她倒是想来一口,这还有孩子呢,不能给未成年人做出不正确的示范。
唐柏鹤咽了口水,这满堂的香气,早把他肚子里的馋虫给勾起来了,“招牌菜一定好好吃吧?”
小馋猫,满脑子都是吃的,刚逛书铺怎不见他这么兴奋。
云桑好笑道:“好不好吃,待会上了不就知道了。”
唐柏延看了眼全程黑脸的大哥,“可……也好贵吧?”
“嗯。”云桑可怜兮兮道:“吃了这一餐,回头咱们只能吃糠咽菜咯。”
唐柏松涨红的脸一变,犀利的眼神猛的向她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