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然已经找了一把椅子坐下,一旁的唐画意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来了一把瓜子。
唐天源沏好茶,给江然倒了一杯,唐画意端着茶杯恬不知耻的在唐天源跟前笔画。
唐天源瞪了这宝贝女儿一眼,还是给她倒了一杯。
奇兰姑娘的故事显然不算太短。
江然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吴笛本以为这只是一个让自己社死的故事……没想到,还牵连出了万蛊血池,以及万蛊噬心之刑。
这是笛族之中最可怖的刑罚。
除非是犯了天大的错误,否则的话绝对不会落得这般境地之中。
而奇兰姑娘看向吴笛的眼神,却满是玩味之色:
“一边对我百般柔情,一边却告诉我心有所属,非她不娶。
却没想到,这苦情男二,也不是很苦情啊。
“昔年魔尊和你之间,一直以来都是清清白白。
“……”
“……这话倒也说得。”
对一个姑娘温声细语,百般柔情。
“咳咳……”
江然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江然下意识的从唐画意的手里抓来了几个瓜子吃了起来,恍惚间感觉自己好像是回到了穿越之前,正坐在沙发上看狗血电视剧。
就在江然这边胡思乱想的当口,唐天源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说道:
“奇兰姑娘口下留德。
这确实是一种巨大的伤害。
“所以,我倚老卖老,你叫我一声奇兰姨应该不算过分。
唐天源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话来,半晌之后方才苦笑一声:
“魔尊对您的爱护,是因为您是他至交好友的妹妹。
“你说他将我当成亲妹妹一般爱护。
也忍不住看了江然一眼。
说到此处,她看了江然他们一眼,继而说道:
“因为我和我的兄长,与魔教结交……”
“却是将我当做了什么?”
“没几日的功夫,竟然便有了孩子。”
“尤其是他们姓江的,从上到下一个有良心的都没有……
“因此让您误会……着实是,唉,让人始料未及。”
“对您,他总不可能是冷言冷语拒人于千里之外。
奇兰姑娘看着唐天源,冷冷说道:
本以为自己这個便宜老爹,应该是一个女频里的苦情男二,最终因为阴差阳错,方才得到了心心念念的女主角。
“这掌法乃是魔尊自创,素来无
“这魔教中人,卑鄙无耻。
不过其实从某些方面来说,奇兰姑娘的话没错。
江然哑然一笑:
“真可怕,原来和魔教结交,对于笛族来说,竟然这般可怖。”
“他又在何处?
这奇兰姑娘的容貌,虽然被毁了一半,但是从另外一半来看,年轻的时候,也绝对是个美人。
“关爱?”
“做了什么?”
“如果那样的话,我也不至于弥足深陷。
“我为他身受万蛊噬心之刑,他却高高兴兴的成了亲,和自己的新婚夫人亲亲我我。
“您是他至交好友的妹妹,他也一直将您当成亲妹妹来看待。
奇兰姑娘惨笑一声:
“我宁愿他不要对我温声细语,不要对我这般关爱有加……
当姑娘对他产生误会之后,却又告诉她,我不是喜欢你,我喜欢别人……这辈子非她不娶,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今日您所施展的【流心掌】,便是他亲自传授。
“可是,当我即将身受万蛊噬心之刑,千里传书,盼他前来相救的时候。
吴笛脸色一黑。
显然她口中所谓的孩子就是自己,而那个没良心的姓江的……多半指的便是江天野了。
“我劝你一句……尽早和这个人划清界线。
“为何能够这般狠心,对我视而不见,见死不救?”
唐天源眉头紧锁:
“这件事情确实是古怪……魔尊的一应书信,皆由我代传。
“却从未见到姑娘的暗记。”
“现如今,又说从未见过了?”
奇兰姑娘哈哈大笑:
“你魔教中人,颠三倒四,今日说来言之凿凿,明日问起,又装傻充愣。
“当年江天野收到我的来信之后,甚至还给我回了一封书信。
“言称魔教事务繁忙,无心理会我这区区小事,让我好自为之!
“当中一言一句,奇兰铭记于心,半个字都不敢忘却。
“如今,你唐天源却大言不惭,说什么他从未收到过我的书信?
“即如此这回信从何而来?”
唐天源呆了呆一时之间眉头紧锁,轻声说道:
“如此说来,这件事情之中,只怕会有一些误会。”
江然则轻轻点了点桌子说道:
“其实我不了解伱们口中所说的那个人……
“但如果是我的话……”
他的话还没说完,唐画意就在一边严肃接茬:
“如果是他的话现在你就是他的姨娘了。”
奇兰一愣,稍微反应了一下,方才明白了唐画意的意思,忍不住啐了一声。
江然也是黑着脸瞥了她一眼,然后说道:
“如果是我的话,无论魔教是否事务繁忙。
“都必然亲自走一趟笛族。
“论武功,论势力,我魔教都不会若于你们笛族。
“我对你既然疼爱有加,又有什么理由不去救你?
“所以……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当年那封信,根本就没有送到他的手里。
“而他,也根本就从来都没有给你回过信?”
“少尊的意思是,有人中途截下了这封信?”
唐天源当即恍然:
“此人如果能够截下给魔尊的信,那想来也是我教中人……
“对于魔尊的字迹,必然熟悉。
“想要利用魔尊的口吻和笔迹,写一封回信,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问题是,这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然也不给奇兰姑娘开口的机会,自顾自的和唐天源讨论了起来:
“这般大费周折,必有所求。”
“求的无非就是奇兰姑娘和其兄长的用蛊之能。”
唐天源说到这里,看了奇兰姑娘一眼:
“奇兰姑娘,当年你和你的兄长是如何脱困?
“倘若是为人所救,却不知道是什么人出的手?”
奇兰姑娘坐在那里,听着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心中只觉得生出了巨大的愤怒:
“你们是想说救我的人,才是真正害我的人吗?
“你们……你们当真险恶至极!!”
“这江湖人心本就险恶……看待任何事情,都不能仅仅只是从表面来看。”
江然笑了笑:
“我猜,当年救你的人,不会是别人。
“正是君何哉吧?就算不是他,也是他的人……
“而你因为得到了一封假的回信,对江天野可谓是恨之入骨。
“所以……当年君何哉于江天野的行囊之中,放下的蛊毒……是从你的手中得来的?”
他说到这里,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了起来。
眸子里的波澜,多少有些复杂。
江天野当时那一行,可谓是聚集了魔教最强的战力。
除了一个渡魔冥王因为和江天野有些嫌隙,未曾和他一道之外,其他人都跟在他的身边。
也正是这一役,让魔教又一次分崩离析。
江天野和青央夫人惨死……江然辗转流落,被老酒鬼找到,一路走来方才有了今时今日。
从如今再看过往,君何哉不臣之心早就已经有所端倪。
只是江天野从未发现……
“是有如何?”
奇兰姑娘哈哈大笑:
“他负心薄幸也就算了,他还见死不救。
“枉费我一片痴心,却是寄托在了狗的身上……我容貌尽毁,这一生已经没了指望,苟且偷生于世,总不能叫他也称心如意!
“所以,他该死!”
江然抬眸看了她一眼:
“如果说,这一切真的是有人从中作梗,你还觉得他该死吗?”
“从中作梗……”
奇兰姑娘的面皮在蠕动,半张脸上的疤痕更显狰狞。
她的牙关紧咬,强忍着心中恐惧,用浓烈的愤怒嘶吼:
“不可能有什么误会,绝不会是有人从中作梗!!!”
“不会就不会……你吼什么?”
江然摇了摇头:
“你越是这般嘶吼,越是说明心中恐惧。
“你在害怕……如果这一切真的是被人利用了,你该如何是好?
“奇兰……前辈。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如果你当真为人利用,那这件事情也不该算在你的头上,而是算在谋划之人的头上。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吗?”
奇兰姑娘再一次一语不发。
江然也没有逼迫她,今天能够听到这么多,已经算是可以了。
吴笛见没人说话,便静静的看了江然一眼:
“江兄……待等所有的事由全都结束之后,这个人,可以交给我吗?”
既然奇兰是笛族的人,自己也是笛族的人。
那吴笛还是想要自己来处置这个人。
江然抬头看了他一眼,正要摇头。
奇兰姑娘和其他人不一样……吴笛来处置她,有害无利。
可不等这话出口,就听奇兰姑娘冷笑一声:
“怎么,你想要将我送到族内,再一次尝试万蛊血池的滋味吗?”
“我族内从未有过不可和魔教相交的族规……”
吴笛的情绪不变,只是轻声说道:
“魔教在我族看来,固然是离经叛道,却也井水不犯河水。
“你和魔教之人纠葛虽然极深,但族长就算是知道了,劝你也不回头,大不了就将你逐出笛族……没道理会施这般酷刑。”
奇兰姑娘沉默了一下,忽然一笑:
“不愧是在我怀中拉过屎的……”
“……”
吴笛脸色一黑。
能不能好好说话了?我以后还见不见人了?
就见奇兰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又笑了:
“多嘴问你一句,你和老族长的关系如何?”
“……族长对我,自然是亲厚至极。”
“亲厚……”
奇兰姑娘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
“你的本命蛊是什么?”
“……和你有什么关系?”
吴笛眉头紧锁。
江然忽然心头一动:
“告诉她。”
吴笛微微沉默。
本命蛊往往不能轻易告诉别人,否则的话极有可能被人针对。
不过既然江然让他说,绝不会是无的放矢。
因此沉吟了一下之后,他轻声说:
“七节蛊。”
江然眨了眨眼睛,想了一下之后,方才明白了过来。
而奇兰姑娘则瞬间明悟,紧跟着眉头紧锁:
“七节蛊……蝶蛊,蝶在竹前。
“你是不是已经很久没有回到笛族了?”
“……你怎么知道?”
吴笛又是一愣。
“我不仅仅知道你很久没有回去了,而且我还知道,和你一同成长起来的,还有一个人的本命蛊,应该是蝶蛊。
“七节蛊是竹蛊。
“蝶在竹前,再往上,便是寒铄的蜂蛊……
“蜂蝶竹,他快要成了啊。
“看在你小时候在我怀里拉过屎的份上,你奇兰姨劝你一句,别回去了。
“今后如果有笛族的人来找你,你最好见都别见。
“这姓江的不可信……你最好是另谋生路。
“另外……如果本命蛊是蝶蛊的人,还活着的话,你见到了一定要告诉这个人,尽快离开笛族。
“免得,死于非命。”
这一番话出口,前半段的时候,吴笛还觉得莫名其妙。
待等最后一番话出口之后,他浑身上下已经满是鸡皮疙瘩。
他的手指头都禁不住微微颤抖:
“你……你在说什么?”
“言尽于此,小屎球,听话。”
奇兰姑娘说到这里,便住了口。
“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怎么知道蝶蛊的主人死于非命?
“你……你是不是认识阿那?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奇兰姑娘不说话了,吴笛却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的情绪也少有的激动了起来。
奇兰姑娘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阿那是谁?你这般激动……是了,这么看来,蝶蛊已经死了。
“你和这个人关系很好?”
“他们是青梅竹马。”
江然轻声说道:
“那个姑娘叫阿竹,本命蛊就是蝶蛊……
“后来她死了。
“是被同族的另外一个人杀的……吴笛离开笛族,便是为了追杀那个人。”
奇兰姑娘抬头看了吴笛一眼,眸子里有些怜悯:
“可怜的孩子……被人骗的团团乱转……
“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阿那是谁,但是,杀了蝶蛊的人,绝对不会是他。
“当今世上,老族长不会让任何人杀了蝶蛊,也就是那个阿竹。
“只有他可以。”
“这不可能……”
吴笛趔趄后退两步:
“你……你在说什么?
“老族长为何要杀阿竹?
“这没有道理啊!!”
“阿那杀阿竹,不也没有道理吗?”
江然在一边默默地点了一句。
吴笛豁然看向了江然,仔细看他脸色,他瞳孔逐渐有了变化:
“江兄……你,你是不知道什么?”
江然摆了摆手:
“我知道的不比你多,不过现如今似乎都能够找到答案。
“奇兰前辈……这位老族长为何要杀害同族之人?他想要做什么?”
“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奇兰冷笑。
“吴笛是我的朋友。”
江然说道:
“为他弄清楚真相,便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更何况,根据我的猜测,以及你刚才的那番话……
“恐怕不久之后,笛族就会找上门来了。
“所以多了解一些,总是不错的。”
“姓江的什么时候开始长良心了?”
“姓江的一直都有良心,没良心的是那些被人骗了两句,就开始信以为真,然后狠下毒手的人。”
“你!!”
奇兰姑娘大怒,这话根本就不是阴阳她,就是点着名的骂她。
江然淡淡的说道:
“事到如今,只怕你也不敢确定,自己一直所坚持的到底是对是错。
“更担心自己帮错了人……害死了自己的心上人。
“但是奇兰前辈,我劝你一句。
“有些时候,浑浑噩噩的活着,不会帮你逃避现实。
“真相也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
“到了那个时候,你又能躲在什么地方继续逃避?”
“住口!!!”
奇兰姑娘缓缓闭上了眼睛,并没有就江然的话继续说下去,而是沉声说道:
“老族长……他是想要成神。
“成为所谓的万蛊之神。
“而且,蝶蛊既然已经死了,那按照山洞里记录的东西来看,他应该快要成功,或者是快要死了吧。”
“成神?”
吴笛忽然笑了:
“我还以为你能说出什么呢……原来是这般的无稽之谈。”
“是啊,无稽之谈。”
奇兰姑娘静静地说道:
“我也觉得这是无稽之谈,这世上不可能会有成神法。
“而且,他的法子残忍的毫无人性。
“寒铄当年……便是在我和哥哥的眼皮子底下,被他的本命蛊吃的只剩下了一个脑袋的。
“虽然当时我们没有被他发现,可很快我们就被他以和魔教结交为由,打入了万蛊血池之中。”
“只剩下了……一个脑袋……”
吴笛感觉脑子里轰然一声巨响。
阿竹也是只剩下了一个脑袋。
阿那的笑容,阿竹的惨状,老族长的叮嘱,接连浮现在脑海之中。
他轻轻摇头: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他猛然抬头看向了江然,用一种求助的语气说道:
“江兄,这不是真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