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当然宠我了,要不然我能这么放肆。”凤梧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像极了被宠坏的孩子。
“这件事情兹事体大,你别给我乱掺和进来,也不是任由你胡闹,这么想嫁人,我明天就开始给你物色,早早地把你给嫁出去。”说着说着,心里就不得劲了,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大白菜这么快就到了被猪拱的年纪了。
“我又不是为了嫁人。”凤梧就是单纯的想要逃离这个可以说是囚笼的地方。
“哼,我管你是不是为了嫁人,总之,这事没得商量,花杰,送小姐回房。”得,这意思就是要关凤梧的禁闭了。
凤梧要是妥协的话那就不是凤梧了,躲开了花杰,一下子就窜到了东方植身后,抓着他的胳膊,语气里面少有的认真:“花师父,我跟我爹谈谈。”
花杰看了眼东方植,停下了脚步,转身离开。
茯苓在外面焦急的等着,看见花杰出来了,赶忙上前去,往后面看了看,有些担心:“爹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么你们两一回来就这么严肃。”
花杰面无表情,就在外面等着:“等小姐出来了,你自己问。”
茯苓就知道这事肯定从自己爹嘴里问不出来,凤梧就是出去一趟,哎,不知道这又知道了什么事,反正从这次的氛围来看,严肃又紧张。
屋里,两人面对面的坐着,气氛确实如同茯苓所预料的那样,东方植面无表情的看着凤梧,眉头微微皱着,两眼之间能够看出来有隐隐的怒气。
凤梧抬起头来偷偷看了一眼,接触到他目光又微微低下了头来:“爹,我知道你认为我是胡闹,可是这次真的不是。”
凤梧抬起头来看着东方植,直视着他:“我若是当初没有和你相遇可能在就不知道在那个犄角旮旯变成了一堆白骨,这十年间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有时候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小时候让人闻风丧胆的东厂都督变成了我的爹爹,我很感谢爹爹的,在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爹爹,可是。”
说道这里凤梧停顿了一下,整个人都变得低沉起来,上前抱着东方植的胳膊,就像是小时候他不耐烦自己,而自己偏要靠上去:“可是每当我看到这高高的宫墙,我又时常在想为什么我要出生在这里面,外面的人提起皇宫都是一副向往的样子,我都恨不得上前去把他们打醒。
但是他们又知道些什么呢?只看到了表面的锦衣玉食,权利滔天,这不就是普通人所向往的吗?
他们不知道这里面的尔虞我诈吗,他们知道,只是都会下意识的忽略,我也希望出生在一个有爹有娘的家里,但是这些对于我来说通通都是奢望。
我唯一不后悔的就是遇到了爹爹,是爹爹给了我一个家,但是在这宫墙之中,我始终都是不甘的,不甘为什么身处宫墙院围之中就可以随意草菅人命,不甘我为什么会出生在这里,不甘为什么别人都有爹娘的爱护,不甘,一切的一切我都不甘心。
若是没有遇到爹爹,那我这一辈子都离不开这牢笼之中,这是我所有不甘当中唯一的支撑,支撑着我继续走下去。”
凤梧说完抬头看着东方植,只看见他面无表情的面容,窥不见任何的波澜。
“爹爹,那个北国世子西宫那边肯定不会舍得凤知雪嫁过去的,现在他们发现了我的存在,就一定不会让她嫁过去的,我想去,不是都说那和硕世子命不久矣吗?当时候他一死,我就回来好不好。
你现在的身体也不怎么好,现在那老头的命数不久矣,势必会发生争夺皇位的斗争,我不想你卷入进去,当时候时机一到你就隐退好不好,我们到新的地方去,我给你养老。”
这些话凤梧从来没有跟东方植说过,也不知道说完他会不会大发雷霆,毕竟这些权势全部都是东方植用命拼来的,好不容易爬到了最顶峰,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放弃。
东方植一双丹凤眼,眼尾有些发红,不知道是凤梧那句话触动到了她,伸出大掌摸了摸凤梧的脑袋,无言胜有言。
好一会,东方植才开口:“你先回去吧。”
凤梧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现在肯定不会答应的:“那爹爹好好想想,我先回去了。”
看着东方植的背影,有些单薄,却还是强硬的撑起了一切,给身边的人一个在这吃人的地方一个安稳的生活,凤梧还想要说什么,翕动了一下嘴唇,还是走了出去。
一出来,茯苓立刻围了上去,看着凤梧整个人不是太好:“你还好吗?”
凤梧摇摇头,把头放在了茯苓肩上,沉闷的声音传来:“没事。”
“那我陪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转头看向花杰:“爹爹,我先陪岁禾回去了。”
东方植看着窗外,偶尔吹来一阵微风都能从里面看出萧瑟的味道,却又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泛着冷,眉宇间又带着些许的锋利,仿佛在跟这风坐着斗争一样。
“都督。”花杰站在东方植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有些落寞。
东方植背着手,叹了口气,缓缓转过身:“孩子长大了。”
没有觉得失望,相反,还带着隐隐的骄傲,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下子笑了出来:“或许是真的老了,那丫头说要给我养老送终的时候,我居然还愣了一下。
咱们这些阉人啊,都是干的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哪还有闲心想到寿终正寝啊。”
东方植感叹一下,慢悠悠的转身看着院里站值的锦卫:“你说咱们年轻的时候像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现在咱们已经得到了权势,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这话里面饱含了几十年来所经历的,问别人,也是问自己。
花杰抿着唇,瞳仁收缩,随后眼里闪过一抹释然:“小姐总是那么通透。”
东方植听到花杰这么说,勾了勾嘴角,发暗的眸光闪了闪:“是啊,人生短短几十载,这人世间的浮沉确实过够了,罢了,这丫头想要做什么,随她吧,那我便在我能护住她的时候,让她尽情的玩吧,也不枉这丫头叫了十年的爹。”
说完,摸了摸手腕上的一串青松石项链,目光看着远处,漆黑的眸子和远处的夜色融为了一体:“我们该是准备了。”
一声喟然长叹,让花杰瞳孔闪过一丝激动:“都督。”
东方植伸出手阻止了花杰继续往下说:“总归要让那丫头如愿的给我养老。”
花杰重重的点了点头,显然这是一件让一向临危不惧的花大人都激动的事情。
“盯紧点,那个老嬷嬷等乖女出嫁那天见见红,给个惊喜吧。”东方植沉沉的一叹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