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己原本的焦急因为他的话忽然愣住,空气安静了有五秒钟,第六秒,她表情骤然变化,仿佛天崩地裂!
“???!”
裴淮那句提示一共七个字。
但苏己的注意力,在后面那五个字上。
不能弄你了……
不能弄了……
不能了……
裴淮看穿她的绝望,气极反笑。
“最近,”他咬字很重,“我说的只是最近,你在想些什么?”
苏己,“…………”
后来她反应过来了。
那到底是什么手术。
苏己从怀孕开始,经历了不止一次凶险无比的情况。
早在徐女士提醒之前,裴淮心里已经做出决定。
他一定不会再让太太怀孕。
为了能最大程度的降低这种意外发生,他做了一个能把裴老爷子气背过气儿去的手术——
几天前,就是他跟太太说自己在集团开会的那天。
请劳伦先生来国内,为的也是这个。
劳伦先生不仅能治不孕不育,在让人不孕不育方面,也是一把好手。
“……”苏己被他抱着坐在腿上,久久的安静。
她感觉自己此刻正压到了伤口,不敢使力了!
“平时……”她叹气,“注意一点不就行了?”
裴淮垂眸看她,“说不好。”
“?”苏己不解。
裴淮静默几秒,把太太往上抱了抱,想着该如何跟太太打比方,“就比如今天,如果不是刚做完手术,我可能也不会来得及。”
“……”
好吧……
但是……
“我也可以帮你记着,”她别开视线说。
裴淮并不喜欢她跟自己说话的时候看向别处。
掰过她的下巴让她看向自己,语气温柔宠溺,“就算记着,也不是百分百安全,忘了?”
苏己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后来在他的注视下才灵光一现,想起来了。
那个东西有时候,确实不怎么结实。
**
第二天周天,裴淮手术部位果然发炎。
原因:上火。
苏己虽然医术好,但这方面是她的知识盲区。
没接触过。
裴淮状态还行,上过战场的人,这种不适对他来说并不影响什么。
苏己把他留在家里没放他去公司,但他仍然在手机里完成了一场文字会议。
为了不让苏己知道,裴淮的手术是在借用了一家私立医院的设备完成的。
虽然请来了这方面最权威的劳伦先生,但比起给太太挑选专家和医疗设备时的严谨挑剔,轮到他自己,他只是咨询了……集团随便一位做过同样手术的高层。
跟他在同一家私立医院,一开始,连主治医生他都想直接用同一位。
不过他虽然随意,但那位高层不敢。
裴淮刚找他咨询时,高层以为总裁是帮岳父或者什么人打听,可后来听说是总裁自己要做……立刻私下联系那家私立医院,跟他们核验了所有设备的安全性。
这种手术做好了,以后还可以复原,但如果做不好……那他就是A市第一豪门的千古罪人!!
值得庆幸的是,劳伦先生原本的归国航班是订在今天晚上,现在还来得及改签,上午,他带着自己的两名助理,也就是被沈木误会成同伙的那两个人,亲自登门复诊,检查炎症。
当然,为了保密,地点从老宅转移至公寓。
劳伦先生今年六十多岁的年纪,一头全白的短发看着很有风骨。
肩膀背着药箱,上面字迹清晰地印着他们私立医院的广告语——“孕育生命!共享天伦!四十年专制不孕不育!截止20XX年,已为XXXX位患者送去喜讯!”
跟劳伦先生握手时,苏己盯着那条标语狠狠出神。
劳伦先生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向自己药箱,跟着尴尬一笑,“啊,我们医院除了做结扎手术出名,治疗不孕不育也很权威。”
苏己嘴角微微抽动,“辛苦劳伦先生了。”
劳伦先生在来之前,苏己特意了解过他。
一般来说,看到这种标语就会让人联想到那种中医大讲堂里效果夸张的宣传广告。
但这位老专家还真不是搞噱头。
劳伦先生身后跟着两名年轻男助理。
男助理们不是第一次见裴总了,早在裴淮当初出国去检查“不孕不育”的时候就见过了,但他们,却是第一次见到裴总太太!!
裴淮在书房等候,苏己让宫姨准备茶水点心,然后将一行人带进书房。
门被从外面旋开,见太太带人进来,裴淮不动声色地抬遥控器,对面墙上投屏的跟高层的视频会议立即切断。
“好的总裁,那我就……”
最后一位高层的话戛然而止,画面定格在那高层一本正经把嘴巴张成‘O’型的瞬间。
发炎需要休息,苏己不让他今天工作。
背着太太来的。
好在苏己正忙着招待老专家,并没发现。
劳伦先生见到裴淮眼睛又亮了一下。
正如前几天做手术时那样。
青年才俊,气质清绝。
劳伦先生总觉得,这样优秀的年轻人,做这种手术真真是有点可惜了,为了方便他日后复原,手术过程劳伦先生加倍用心,整个手术过程可以说是教科书级别的严谨。
而同样心潮彭拜而来的,就是他身后那两名助理了。
两名男助理虽然年轻,但也都是在相关医学领域上颇有天赋的博士毕业生。
平时非常专业,可自从那天跟着他们师父旁观了对这位裴先生的手术后……眼睛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
想必是看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物!
能让阅龙无数的他们也难以忘怀的事物!
今天的检查,两名男助理一如往常,仍然争先恐后地为自己争取。
“师父,今天让我给裴先生做检查吧!”
“我更合适一些!关于术后炎症我在国外权威科刊发表过论文!”
劳伦先生看着自己那双每每见到裴淮就会变得尤其积极的两名助理,眼睛眯成一条细细的缝,“不行。”
“为什么?”
“您不是说实践是最好的学习方式吗?!”
两名助理在假公济私的时候,是可以心态稳到连眼睛都不眨的。
劳伦先生一人头上给来了个暴栗,声音压低,“你们当裴先生是实验对象吗?人家是大客户!得我亲自检查!”
两名学徒对视一眼,不放弃最后一丝希望,“那师父您检查的时候让我们在旁边学习学习!这样可以嘛?!”
“都给我出去!”劳伦先生急眼了,抬手朝门外指,“老实在外面等!!”
“……”两名助理对视一眼,耸耸肩,灰头土脸地出去。
走的时候跟站在门口的苏己对上视线。
苏己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一记。
两名助理对视一眼,再看她时,纷纷投去了……嫉妒的目光!!!
苏己,“……”
这眼神真特么不对劲啊。
……
检查需要在安静的环境下进行,苏己没跟进去打扰,看劳伦先生放下肩头药箱开始准备,她最后又朝书房里看去一眼。
裴淮对上她的视线,“进来吧……”
他知道太太不放心,想让太太也进来,可话没说完,苏己头‘嗖’地从门口缩回去,然后‘砰’的一声,书房门关在裴淮眼前。
裴淮,“……”
劳伦先生戴上老花镜,朝他的炎症部位做了个很严谨的手势,“裴先生,请。”
裴淮视线落回他,“……”
……
劳伦先生在来之前已经听苏己大概介绍了情况,但亲眼看见到炎症部位后……老专家不由得往前一凑,推了推老花镜,几秒后,抬眼对上裴先生居高临下的视线,“裴总,我不是特意强调过吗,术后两月内是一定不能使用的呀!”
他语气还挺严厉,主要是太担心大客户的身体。
裴淮面无表情地睥睨着他,“没有、使用。”
“没有?”劳伦先生瞳孔震惊。
裴淮回得平静且肯定,“没有。”
劳伦先生看看他,又低头看看炎症部位,几秒后,捋着胡须陷入深思。
“…………”
没有行房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引发这么严重的炎症症状……
裴夫人到底对它做了什么?!
其实苏己什么都没对它做,不仅没碰到,甚至连看都没看到。
但她所做的事,对它的间接刺激却仍然极大。
或者也可以说,她的存在本身,对它来说就已经是一种刺激!
……
原本预计十分钟的检查因为情况比预想严重,最后持续了有半个小时。
过程中苏己一直等在门外。
宫姨欲送茶进屋也被她拦下,没让任何人进去打扰。
那两名助理候在走廊里,没干候着,走廊的墙壁上挂了一张裴淮和苏己的夫妻画像,他们研究那副画来着。
某著名油画家的真迹,古欧的华丽画风,色调古典深沉。
苏己坐在左边的椅子上,裙子下双腿并拢斜支于地面,双手交叉,难得的淑女坐姿,裴淮站于她右侧,一只手搭在她左肩上,沉敛的目光凝视着作画人。
像在同所有人宣告,他是她的仰仗,是她的靠山,是她永远的保护伞。
两名助理对着那画里的男人小声但兴奋地议论,同时对着那画里的女人‘指指点点’。
等劳伦先生再次出来,苏己第一时间上前询问情况。
“裴先生的炎症比想象中严重,”劳伦先生用挺复杂的眼神看一眼苏己,然后移开,咳一声清了清嗓子,“不过裴太太也不要过分担心,我已经给裴先生开好药了,但这段时间,一定要注意忌辛辣刺激……”他又咳一声,“这里我说的‘刺激’,包括、但不仅限于食物的刺激。”
他的话抑扬顿挫,突出重点。
苏己清了清嗓子,“行,我知道了。”
劳伦先生把药方交给助理,“稍后让我助理把药送过来,麻烦裴太太记得提醒裴先生,每天按时服药。”
“好,没问题,”苏己刚刚准备了几个问题,这会儿一一咨询,“他现在的情况,应该也可以同时服用中成药作为辅助?”
劳伦先生说可以,但一定要是正规方子,别轻信偏方。
这点苏己不担心,“那等消炎后,他大概还需要多久可以恢复?”
她其实就是想了解自己先生的手术伤口什么时候可以正常恢复,但劳伦先生自然就以为她问得是更深一层的意思。
“再有一个月,就可以恢复正常功能。”
苏己额角一跳,“有劳。”
劳伦先生阖着眼,老神在在地捋了捋胡须,“我亲自操刀的手术,裴夫人可以完全放心,”说完,睁开一只眼,不动声色地朝她瞄一下,“说不定,还能恢复地比以前更好。”
苏己,“……”
那倒也没有必要!
**
劳伦先生离开后,大约一小时,两名助理来送药了。
裴淮入口的东西苏己都非常谨慎,她对着装在袋子里的药一盒盒检查,而后交给宫姨,又让宫姨给助理们送了答礼。
交接是在公寓门口进行的。
助理们颔首离开,转回身的同时朝玄关里面眺望一眼,什么都没看到,蛮失望的。
后来上车,一个坐驾驶室,一个坐副驾。
“刚刚裴太太检查的好仔细啊,”车子发动,开车那个忽然没指名道姓地咕哝了一句。
副驾上的助理看他一眼,显然知道他在说谁。
等车子打弯开走,副驾上的助理意味不明地回,“能看懂么?”
他们想不到的是,苏己当然能。
不仅能看懂,而且她还知道,其中一种药对胃有少量的刺激性,虽然影响不大,以至于劳伦先生都没跟她提醒,但苏己注意到了,让宫姨去厨房煮碗清粥来。
吃药前稍微垫一下胃。
宫姨想了想,“就做小吴妹妹那种青菜水粥可以吗?”
“就要那个,”苏己笑着回。
不过看着宫姨信心满满地往厨房去,苏己嘴角的笑容却一点点收敛。
裴淮因为身体底子好,所以即便做了那种手术第二天就开始正常复工,目前看着身体依旧不错,但经历过生死离别的苏己从来不认为平日里身体强健的人就可以不在意这些事情。
对徐女士如此,对裴淮也是如此。
苏己拿了车钥匙,她要开车去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