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四媳妇显然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的,这官司还是县太爷判的,那她说屈打成招什么的,这不等于是在骂那位县太爷了吗?
怎么没人告诉她这事啊,这人不是送到牛港镇的吗,不是亭长下令抓的人吗,怎么就变成在县衙判的了?
“民妇,民妇不敢……”郭四媳妇这脑子嗡嗡响的,都不敢再吭声了。
何县令在心里已经咒骂几十遍了,毕竟他看过亭长递交上来的公文,已经知道这事和张家村某个人有关系,而且是个他得罪不起的人啊,皇帝亲封的郡主,郭家村的那几个人去偷哪儿不好,偷到这位主儿那儿去?..
郭家村的人还敢闹?这郭四媳妇还有脸在这里吵?
何县令气得一甩手:“走,到郭家村去!”
郭元班听到这话,直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喃喃的说道:“完了完了……”
这何县令一旦到了郭家村看到那些被荒废的地,那就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了。
至于另外几个村子的人,这会儿更是看热闹看得起劲儿了。
郭家村几人看着情况不对已经打算偷偷溜走,却被亭长发现,直接喝住了:“你们想去哪?”
亭长指着被他们摆在张家村村口的尸体,冷冷地说道:“把这尸体扛走!人都死了,你们还不快点儿让人入土为安,居然在做这种如此大不敬之事,真是不怕他半夜来找你们!”
听到亭长这话,郭家村的人都吓得一个哆嗦,赶紧跑上来扛这尸体走了。
“里长,咋办?”郭家村那些村民看到县令大人真要去他们郭家村查看那些田地可不是都慌了,县令大人刚才可说得很清楚了,要是看到他们丢荒那些地可要全部都收了,那他们这土地可就都没了。
“你们问我有什么用?”郭元班也是恼火,自从知道亭长说要收回那些地之后,他可没少被郭家村的人骂,这说得好像这事就他一个人的错,别人都没有关系似的,郭元班也很火大啊,觉得自己干这活吃力不讨好。
村里都不交粮他有什么办法,这也不是他一个人能交得了的。
郭家村这几年真是越来越少人种地了,都嫌这活儿辛苦又不赚钱的,所以这些村民每年领了谷种回去吃完就算了,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种地的,整个村子几十户人,有种地的也就十来户,绝大部分的地都丢荒没种了,这让他上哪儿找粮交去,怎么反倒都成了他一个人的错了。
现在居然还问他怎么办?
“郭元班,你咋这样说话的呢?你不是里长吗?不想想办法?”村民都在那儿抱怨。
郭元班就更火大了:“你们倒还好意思说?你们一个两个都不种地的,让我想办法,你们倒是说说我想什么办法?你们全都不种地不交粮,我上哪儿找粮去?还是你们以为我有法子能把这地里变出粮食来?”
“你这说啥话呢!俺们是这个意思吗?谁让你变什么粮食了?你变不出粮食来,那,那至少能给县令大人说说吧?”
“就是啊,你这不是里长吗?现在俺们的地都要被收了,你就不管管?你就跟县太爷说说不成吗?”
“我倒是想说啊,可你们一个两个在这里搞事,让我说啥?”郭元班气哼哼的:“你们看看刚才郭四那媳妇说什么?这要不是她在这里瞎搅和,县太爷能气成这样?她还敢说县太爷屈打成招,我看她是故意的想害死郭四吧?”
郭家村这一帮人在那儿你一句我一句的,这讨论半天也没讨论出个什么法子来,何县令等一行人都到了郭家村了。
另外几个村子的人也都跟着来了,这全是来看热闹的,特别是张家村的人就更起劲儿了,毕竟今天一大早郭家村的人扛一具尸体到村口那儿这件事真是惹怒了张家村的人,所以现在他们这是一个两个都盼着郭家村的人倒大霉呢,都等着在那儿看郭家村那些人怎么倒霉。
郭元班慌慌张张的走上前去,结结巴巴地说道:“县令大人在,这,这今日风雪挺大,要不您改日再来看吧?”
何县令旁边的师爷瞥了郭元班一眼:“郭里长,你在说什么,你当县令大人像你一样整日闲着无所事事吗?还要等改日再来?你可知道在年前何大人还要跑几个村镇吗?若是有那个时间,大人何必在这大雪天还到你郭家村来?”
郭元班赔笑道:“师爷说得是,下官也是怕县令大人太过辛苦,毕竟这下雪了,山里的路也不好走……”
郭元班这会儿真是懊恼得要死,早知道县太爷也在亭长府衙,他们说什么也不会选在今天闹事了啊,本来只是想用这个法子逼迫一下张家村的人,让他们能够借一点儿粮出来,现在倒好了,这粮肯定是借不到了,还惹怒了县太爷,郭家村那一群傻货还让他想办法呢。
郭元班倒是想问他们,谁能想出什么法子来,要真是有的话他巴不得能有人替他当这里长的得了,反正他这里长真是当得心累,吃力不讨好的,面对村子里那一帮人,真是太难伺候了,想到这几年,村里粮交不上还问他要谷种,而且这谷种给得少了还不乐意,好像是他贪了那些谷种一样,真是一群不识好歹的家伙。
想到这儿,郭元班就在心里暗自想到,要是这次县太爷真怪罪下来,他正好辞去里长这一职好了,反正这苦力活他真是不想干了。
村子里那帮人真是看着别人有啥都想要,也不看看别人那东西咋来的。.
就好比上一次,张家村在村口发年货的事,村子里可不是很多人眼红了,也想要去分一点儿来,甚至不要脸的让他去张家村问那个张水,要张家村分一些年货给他们。
当时就是郭四他们几个来跟他说这事的,郭元班自己听到这话都觉得郭四那帮人是不是疯了?
张家村发年货也好发银子也好,跟他们郭家村有啥关系,还让他去问张家村要年货,这些人真是又蠢又贪,那会儿他就警告过郭四他们几个,让他们别胡闹,不要乱来,结果这几个家伙倒好了,大半夜的跑到张家村去要抢。
虽说他也是觉得亭长对张家村的人偏心,可那些蠢货如果不是自己闯祸了,会给张家村的人这个机会吗?明知道亭长对张家村偏心还敢闹事,闹到亭长那儿又怎么样,最后吃亏的还不是他们自己?
他那天在亭长府里也就说了那么几句,结果亭长就把谷种的事拿出来说,让他们郭家村把欠的粮都交了,他可真是要疯了,交粮,这粮肯定是交不出来了,待会儿等县太爷到了他们郭家村,看到那些荒废的田地……
郭元班也觉得肯定得完蛋,他是半点儿借口都想不出来了,毕竟那些理由都太过牵强了,县太爷又不是傻的,怎么可能会信啊。
郭元班无奈的在心里叹气,这地要没了,郭家村就更加完蛋了,以后吃什么啊?
何县令等一行人很快的就到了郭家村,并且马上让县衙到村子里查看郭家村那些土地使用情况。
苏锦玥一家以及福生、福生娘等人也是和张家村不少人一起过来看热闹了。
这会儿雪倒是停了,虽然这地里的雪已经挺厚,但要挖开来看也不难。
福生娘压低声音问苏锦玥:“文哥娘,你说这县太爷会不会真的要把郭家村的地给收了?”
苏锦玥轻声道:“郭家村那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呢。”
“啥枪口?”福生娘没听明白。
苏锦玥便又说道:“我的意思是说,何县令他正发愁不知道要怎么安置那些灾民呢,郭家村自己作死,倒是给了他机会。”
福生娘惊讶道:“是这样的吗?”
“应该是的。”苏锦玥说:“虽说朝廷已经在处理这事了,但受灾的灾民这么多,信城这边肯定也是有很多灾民没办法得到安置的,我猜何县令这次到牛港镇来,主要也是为了这事。
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若那些灾民再得不到妥善的安置,这冬天肯定是很难熬过去的,何县令现在正想找地方安置一批灾民呢,看来这郭家村是个挺合适的地方。
郭家村这几年人口越来越少,本来有七八十户人的,现在应该是剩五十几户了,不仅有很多丢荒的土地,还有些空出来的旧房子,房子虽然是破旧了些,但总算也是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不是?
更何况这还有这么多荒地可种植呢,若那些灾民真能在郭家村安置下来,等明年开春他们就可以自己耕作了,那等于是解决了这一批灾民安置的问题,可不是很好吗?”
福生娘皱眉:“但这房子也不够安置这么多灾民吧?”
“这只是权宜之计啊。”苏锦玥便告诉福生娘:“现在对那些灾民来说,有间房子就很不错了,即便是二三十人挤一间房子也比在外面挨饿受冻的好不是吗?等明年开春,他们就可以自己上山伐木盖房子了,反正这地都给他们了,那这些灾民肯定是更加不会走了,毕竟他们回去了,也是得重新修建房舍什么的,即便有一部分人要回去,但肯定还是有人愿意留下来的,这样一来,灾民的问题得到了解决,郭家村那些土地也不会被荒废了,可不是很好吗?估计何县令这会儿心里都要乐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