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神医那一通连哭带喊的,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苏锦玥在旁冷眼瞅着,也没有揭穿他。
薛神医这说法看着是没什么道理,但估计也是他能想得出来最好的法子了,虽然这样最后也难免被责罚,但罪责还是会减轻不少,只不过看他这样,是铁了心要把罪名扣在那些村民身上了。
不然他若是承认了药材是在别处弄丢的,那他罪责可就更大,毕竟这是他自己把药材弄丢的,和被偷还是不一样。
虽然苏锦玥知道薛神医身上根本没带有什么所谓的七芯红莲,但这薛神医断然是不会承认的,他若认了,这可就成了欺君大罪了,这个罪名不管是他还是薛家的人可都担不起。
以薛家现在的威望,薛神医所说的话已经差不多可以当做证据了,那些村民的死活根本无关紧要。
即便薛神医的话里疑点重重,可只怕几个村子的村民还是免不了要挨一番调查。
而他们现在要跟薛家的人硬碰肯定不是什么明智之举,最好的办法,也就是釜底抽薪了。
只要薛家的靠山没有了,那么所有的难题都迎刃而解了。
这件事得赶紧了。
否则薛家一旦将这事上报朝廷,皇上知道如此重要的药材弄丢了,定然龙颜大怒,一旦圣旨下来,几个村子的村民都难逃罪责。
凌文义盯着薛神医,眼神有些阴晴不定。
苏锦玥知道凌文义肯定是不相信薛神医说的话,但现在薛神医这套说辞也是勉强说得过去,凌文义就算要责怪薛神医,再怎么也得等这药材找到了之后再说。
思索片刻,凌文义便道:“薛峰,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罪!”
薛神医连连磕头:“草民知罪,草民知罪!”
“你知罪?”凌文义冷笑:“你可知道你犯了何罪?丢失了要献给太后的药材,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不及时上报朝廷,竟试图隐瞒?你真是胆儿肥了啊!是不是皇家待你们薛家太过宽厚了,让你们薛家的人都忘了自己的身份?”
薛神医慌忙说道:“草民不敢!薛家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此番之事,实乃草民一个人的过错!是草民太过大意了,有负家族所托,有负皇恩,丢失了这么重要的药材,全是草民一人之过,与薛家无关!
如今家主尚且不知道草民丢失了药材!草民也是害怕被皇上降罪,怕被家主责罚,一时失了分寸,才没有在第一时间报官的!若是因此造成什么损失,所有一切罪责,草民皆愿一力承当。”
凌文义冷笑了两声:“好个一力承当,这件事关系极大,怕也不是你一个人能担得起这个责任的!”
薛神医低着头,不敢反驳,毕竟这个麻烦真是他自己惹出来的,若是解决不好,给薛家惹来麻烦,就算是家主也不会放过他的。
凌文义又道:“既然这药材是你弄丢的,你便随本侯进宫一趟,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告知皇上,哼,若再敢有半句虚言,会有这么结果,薛峰,你自己心里应该会很清楚。”
薛神医咽了咽口水:“是,草民知道!”
凌文义又朝苏锦玥看了眼,想了想,便说道:“既然这事郡主当日也在场,那就劳烦郡主也随本侯进宫一趟,做个证人吧。”
“也好!”苏锦玥点头:“本宫也正想去拜访下太后和公主。”
“既然如此,那事不宜迟,我们明日便动身吧!”凌文义问薛神医:“薛神医,你对此可有异议。”
薛神医哪敢有什么异议啊,他赶紧说道:“凭侯爷安排。”
苏锦玥本来也想着和公主谈些事情,凌文义这提议倒正合她的心意,确定下来之后,苏锦玥便回到家里,把这事告诉太公和张文等兄弟几人。
知道村子暂时没事,太公、张文他们也稍微放心下来,不过苏锦玥还是提前跟他们说了下,如今这薛神医一口咬定了这药材是在张家村丢的,而那日在许郎中屋子里的村民也不少,所有人都有嫌疑,接下来肯定还是会有官府派人下来调查的,虽然不至于像之前那般粗鲁无礼的进屋乱搜,但因为这药材关系重大,接下来这段时间,几个村子里的麻烦事肯定也不会少了。
苏锦玥也不知道自己去帝都这一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不过现在有张武和武建军的骑兵在这儿守着,她也不至于这么担心,反正此番进宫,她尽快把事情办完后便马上赶回来吧。
她也不想在外面耽搁太长时间,毕竟薛家那些人心狠手辣,那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时间紧迫,她得速战速决。
第二天一早,苏锦玥便随着凌文义一道往帝都去了,随同前往的自然就是那个薛神医。
这薛神医年纪大了,且又是名医,凌文义也自然没有太为难他,还是给他雇了马车。
至于凌文义和苏锦玥,两人则骑着马前行,他们两人都嫌坐马车闷得慌,觉得自己骑马还自由自在些。
凌文义看这苏锦玥骑马倒还算熟练,不由得笑道:“想不到郡主你还是文武双全呢。”
苏锦玥淡淡一笑:“我也没想到。”
凌文义……
他回头看了眼远远跟在他们后面的马车,便说了句:“薛家的人可不好对付!”
苏锦玥并没有打算把张大山和文大人的事告诉凌文义,也的确没有这个必要。
和勾结朝中大臣、毒害太后这种罪名比起来,杀死一个张大山这个罪名可轻多了,只要薛家的人落网,一旦定罪,给文大人平反就有机会了,不必急于这一时。
于是她便说道:“侯爷,你们以前当真就没有怀疑过薛家的人吗?一点儿都没有吗?”
凌文义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
虽然他是不喜欢薛家的人,但薛家的大夫的确是医术高明,这点毋容置疑。
怀疑?
这他们怀疑什么呢?薛家的人又不是在朝为官的,又没有位高权重的权臣,他们怀疑什么?
苏锦玥接着说道:“我听说薛家的人可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
她说着,就把那日在山上遇到萧婕的事告诉凌文义,萧婕跟她说的那些话,自然也是原封不动的转告给凌文义了。
凌文义听完之后,脸色也是十分难看。
苏锦玥又说道:“那日我就跟侯爷说了,这薛神医根本没有丢什么药材,像当日那种情况,又怎么可能有人从他身上偷走什么药材呢!他就算丢了什么药材,那肯定也是在别的地方所丢的。
但如果联系薛神医那日奇怪的举动和那位萧姑娘说的话,可就说得通了,薛神医可不是丟了什么药材,他是来寻药材的,只不过他怀疑他们要找的药材已经被村民挖走了,所以才想用这种法子来找到他们想要找的药材。
虽然我不知道萧姑娘说的那七芯红莲是什么,但既然红花阁有赏、西晋细作也来寻过,甚至现在薛家的人不惜兴师动众的来找,可见这药材绝不简单,虽然萧姑娘说这药材是在古籍上记载的,并没有人见过,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那些人肯定也是抱着这种心理来寻七芯红莲的吧。”
凌文义若有所思的说道:“若那药材真有那么神奇,那或许真能治好太后的并也不奇怪。”
苏锦玥慢慢地说道:“太后,还有朝中那么多大臣,竟都依赖薛家的药?可还真是奇怪了!怎么你们真就那么相信薛家,从来就没有怀疑过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吗?这朝中这么多大臣或者他们家中都有人得了慢性病?而且还是疑难杂症?连太医都治不好的怪病,非得要薛家的人才能治?”
凌文义险些从马背上栽下来:“郡主,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怎么不能说了?”苏锦玥看着凌文义,淡淡地问道:“这薛家有点儿什么都不能说了吗?连怀疑一下竟然都不可?何至于此?若是涉及后宫之事,涉及皇家,不可随意谈论我是能明白,怎么,一个毫无爵位的薛家也不能说了吗?”
“不是……”凌文义神情复杂:“我是说,太后的病。”
“太后的病为什么不能说?”苏锦玥满脸的不解:“若是太后的病真有什么疑点的话,薛家难辞其咎!”
凌文义怔怔的看着苏锦玥,内心却是已经掀起了狂风巨浪。
他是被惊到了,因为这些事,他倒真是没有怎么想过,若是真的,那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他是知道薛家和朝廷不少官员交好,可薛家的人真有那么大的胆子,竟然在太后和众官员的药里做手脚?他们不要命了吗?
“凌大人,你没事吧?”苏锦玥问道。
凌文义缓缓摇头:“我只是……觉得……这事不太可能。”
“真的吗?”苏锦玥追问道:“凌大人,你何不仔细想想,这里面,当真没有任何问题吗?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吗?太后的病这么多年了,你也应该知道,这期间,就没有发生过什么怪事吗?”
“这……”凌文义神情无比复杂。
他果然是知道!
苏锦玥看到凌文义这般表情,已经心里有数了。
当年秦太医说太后中毒的事,应该闹得挺大,皇帝下令严查,而凌文义又是皇帝身边的近臣,亲信,又得太后喜爱,这件事,他自然也是略有知晓的,只不过当时那件事很快就被人压下去了,查不出什么来,自然是不了了之了。
现在她再次提醒,凌文义肯定会记得吧?
包括秦太医的死。
秦太医的死,就没有半点儿可疑之处吗?
苏锦玥相信不用她说得太过明白,凌文义也能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