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行仓库里,到处漂浮着黄绿色的毒气。
面对日军的进攻,早已习惯关闭了灯光的四行仓库里,到处都是伏在地下的,戴着防毒面具的士兵。
“闷死了,闷死了……”
有士兵呼喊着,近乎窒息的恐惧折磨着每个人。吸进来的氧气远不够消耗,像被套上不紧的绞索。
然而会喷出黄绿色毒气的炮弹,依旧被日本人的大炮从远处射过来。
“别乱喊,别乱动……放松、放松身体……会更闷……”
尽管是宪兵,可第一次真正使用防毒面具时,内心之中依旧充满了恐惧。曹子晋在士兵中走过,尽可能的大吼。
这不是他的自觉,而是在防毒气训练中德国军官的要求。
只喊了几声,曹子晋就闭上嘴。胸脯剧烈起伏,他伸手抚在自己脖子上,真想用手扒开个口痛痛快快呼吸几口空气。
无奈,二战时期的防毒面具,普遍都有空气供应不足的缺点。
相对于楼上,楼下多数是第一次使用防毒面具的新人,不断有人发出闷声闷气的呼喊。甚至有人打开防毒面具,只吸了一口气就大声咳嗽起来。
接着同样戴着防毒面具的军医,连滚带爬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把防毒面具重新扣在那人脸上,接着把不住咳嗽的他拽向医务室。
幸亏昨天夜里,张长官把英国佬抓住,不然……
昨天夜里不应该说今天凌晨,他们不但收到了来自英国补充了的民24重机枪,子弹,甚至连昨天的伤员全都送过了桥。
“互相监督,不许打开防毒面具。”
相对宪兵们,老八们倒是有着铁一般的纪律。因此除去最初猝不及防受伤的十几个,但剩下的人,还是能咬着牙坚持。
抬起头望着四面几乎被封的严严实实的墙壁,陆飞章心里嘟哝:
鬼子进攻连看都看不到,还怎么打。
“鬼子距离三百米,正建立火力基地。”
楼顶上有人向着
这不禁令陆飞章仰起头,透过楼顶上开的洞看着越来越亮的天空,心中祈祷快来一阵大风,把这些该死的毒气吹走。
没有窗户的办公室里,谢晋元倒是不必戴防毒面具,手下早就用湿毛巾堵住了门缝。此刻度日如年的他,不时抬腕看着手表。
6:13
“日本人的毒气弹还没有停吗?”
办公室里的军官多数都是一营营部的,有人抢到办公室门口向外面喊着问。
“没有,防毒面具越来越憋,长官要快点想想办法。”
“长官,不行咱们开炮揍他们,七八百米之外就敢那么猖狂。”
“团座”
门口的军官满脸焦急神色的望着谢晋元。
该不该开炮还击?
坐在办公室桌后的椅子上,谢晋元眼睛盯着表盘,心中却在飞快的思索。
如果是那家伙会怎么办?
不知不觉中想到张四行,似乎那家伙的做事情从来都非常果断,甚至一切事情都安排的井井有条。
那么现在该不该开炮呢?
眼下四行仓库倘若加上一楼的坦克,那么有多达六门炮,不但有四门92-式步枪炮甚至还有两门37毫米战防炮,分别安置在上三层。
但谢晋元还是下不了开炮的决心。
因为还需要守多久,他心里没底。固然子弹、炮弹经过昨天夜里的补充以及从敌人尸体上搜获的弹药补充都还不少,但需要守多久呢?
昨天的攻击日本海军陆战队显然吃了轻敌的亏,那么今天……今天恐怕会是血肉横飞的五天。别看昨天夜里增援了近五百人,但要真的打起来……
要知道淞沪战场上,贵军几万人也不过几天就打了个精光。
想来即便那家伙在这儿,也会像我这样做,保存弹药、保存战力,直到决战来临。
沉吟着,他轻轻挥了挥手,咬着牙坚持着不让炮兵反击。
那军官还想说什么,杨瑞符瞪了他的一眼,他只好不甘心的闭上嘴。
可所有的人心中都如同油煎一样,不知道这黄绿色的清晨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看着表盘的谢晋元倾听着外面的枪炮声,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我以为你跑了呢,寻思着什么时候得了工夫……”
拉着枪栓的同时,张四行嘴里嘀咕着。
跟在他身边的山冈铁次郎拎着家传宝刀,驱赶着罗宾和威尔,
“快一点,再慢就砍掉你们两个的狗头。”
被一根绳子连住手腕的罗宾与威尔哭丧着脸,心中对于逃跑的后悔就别提了。尤其被一个杀人狂般的日本人拽着绳头,不时用刀背敲他们的时候就更是如此。
两个哭丧着脸,没一敢出声。
弯着要行动的张四行,低声吩咐,
“往下传,别出声,被鬼子发现我们躲在这儿,就会拿毒气弹炸我们。”
几百人穿着破破烂烂的军服缩在一处瓦砾中,没有人敢多动一动。身体都飞快向瓦砾中挤,想和它们融为一体。
毕竟四行仓库的大楼现在正向外喷着黄绿色的毒烟,是人都知道那地方去不得。
可现在除了那地儿,附近全都是鬼子兵。
俘虏营里大部分人跟着张四行,逃到了四行大楼东侧百米左右的废墟中。可没有再敢靠近,一是担心钢盔雷,其次也担心毒气。
没人顾得上问张四行是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做什么的。不但带了个日本人当手下,还押着两个英国人。
但没人像这家伙那般沉得住气,他不但完全清楚要做什么,似乎也根本不会遇到意外一样。
至于其他跑散了的人,这些人不是不分方向,就是他们还有其他想法。眼下正与日军交战的人就是他们。
“往下传,别出声……”
张四行的命令被身边的那些士兵传了出去,都知道他们眼下还没有脱离危险,在这危机四伏的清晨,没有一个人作声。
“大人,我怎么可能逃跑,一个武士的诺言……”
“那么,那儿,给了我们一个黄绿色清晨的那些家伙,你怎么看?”
山冈铁次郎很想替大日本皇军说句话,但从武士道的角度讲,他只好说出
“他们的,武士的不是,都是些无能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