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7章 摆事实,讲道理

“大人,此事绝对是误会,学生所写皆为事实,所举案例为学生家乡……”朱三一听这事,心不慌,脚不抖了,十分镇定地摆起了事实,讲起了道理。

还告诉李玄英,若是不信,完全可以去安九镇朱家村实地考察,他所言所写,无一字虚言。

不仅如此,他还有普寿州学徐老作证。

“徐老?可是栾州徐家智者?”

“是。”

学政大人李玄英倒是想起,之前他跟栾州秦知州谈起朱三的时候,秦知州竟然认识这小子,说这小子是栾州徐家智者徐老的学生,其弟朱顺德更是徐老的亲传弟子。

关于朱三,秦知州还挺熟悉的,之前他请节玄英吃的几道“当地名小吃”,就是人家朱有送过来的。

当然了,不是送给秦知州的,而是送给秦知州那个在普寿州学读书的侄子的。

因其侄子与朱三亲弟朱顺德是同窗,也是好友,他也就跟着“沾”了些便宜。

“要不是下官这侄子与之交好,下官也没有这么好的口福,能够吃到这么有意思的东西。”秦知州别看着挺着一个大肚子,整天笑得跟弥勒佛似的,但人家精明啊,不仅点明了他这东西是别人“送”来的,还表明这不是“贿赂”,只是平常的礼节罢了,他沾的是他侄子的福。

如此

,不仅让这些东西过了明路,也洗清了自己身上的嫌疑,一举两得。

做为学政大人,李玄英或许吃过红薯做的东西,但在看到朱三的文章前,对红薯的产量并不是很了解,只以为这是一件能够填饱肚子的“稀罕物儿”。

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稀罕物儿”,顶多就是没见过没吃过,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可现在不一样,现在朱三在那篇文章里提到了“红薯易种,不挑地,产量颇丰,可为粮”,就那么一句,那意思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旁边还有一个什么“间苗法”、“水稻种植法”、“堆肥肥地技术”等,一样样配合起来,那产量与其后面的意义就惊人了。

李玄英突然其来的“发难”,很快就让朱三明白过来,对方不是真的想要“质问”他,不过是在试探真假罢了。

即使朱三不清楚其他地方的产量,但对比朱家村实施改革之前的产量,他也清楚这种变化有多么惊人,只不过他以为没有站在“上位者”的角度考虑个这个问题,现在李玄英一问,他的心里多少起了些化学反应。

心知对方的用意,亦知自己所言非虚,朱三没有什么好怕的,除了一些不能说的稍微遮掩一下,其他的全部老实做答,完全没有隐瞒。

李玄英这一

问,才惊觉,相较于务实卷上的那些内容,朱三的回答显然更加丰富、细致一些。

虽然他没有直接说经商有多好,但在种地之外,朱三确实也提到了朱家村近几年的变化中,便有“经商”这一条。但是因为朱家会“耕读传家”,族中规矩甚严,规定了朱氏男儿不得经商,但凡发现,一律驱逐出族。

规矩虽严,但人家村里的里正,家族的族长却又不是不知“变通”之人,迫于“生活之困”,不得不让族中女眷出头,扛起了养家糊口的重任。

所以在朱家村,男人女人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李玄英皱着眉头,本想说“男主外,女主内”,如何能让女人抛头露面?

可朱三刚才就说了,原本朱家村很穷,穷到喝稀粥、熬野菜度日,饿死人也是常有的事。他娘见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为了养活一家老小,不得不发生一些“改变”——不是他娘想“抛头露面”,实在是家中的嘴巴太多了,不改变就得饿死人,她为了填饱大家的肚子,所以才……

所幸,他们家是幸运的,一幸发现能够裹肚的红薯;二幸发现水稻种植法之妙用;三幸族人之开明,才让各家女眷出头,为各家求得了一线生机。

在朱三的嘴里,他并不觉得族中女眷出来做事有

什么不对,因为若不是如此,或许他们已经饱尝丧亲之痛了,又哪里有现在的温饱之福?

“大人,学生知道您不相信学生,可学生所言句句属实,若不是学生一族亲身经历,朱家村有如此之变化,学生亦不敢拿学生家乡举例,将其落在答卷之上。学生每一句话都经得起考验,大人可随时前往朱家村查看。”

答卷上,朱三没写朱家村女眷“抛头露面”之事,也没着过多笔墨描述经商琐事,但他心里清楚,这些事情经不得查。

与其让李玄英到时候“查出问题”,还不如提前打一个预防针,让其对方心里有数。

毕竟务实卷上的内容已经够惊人了,再加上那么几件“与众不同”的事情,大事小事一把抓了,女眷“抛头露面”与经商的事情就不会显得那么惊世骇俗,为世人所不容了。

一,朱三所写的那些“得粮之计”,发起人是女眷,也是女眷迫于家人之饥才“不得已而为之”,若想否认女眷的功劳,那就是否认前面那些“得粮之计”;

二,朱家村确沾经商之边,却是女眷所为,并非朱氏族人本意,因此才有了那条“朱氏男儿不得经商”的族规;

三,或许有别的能够解决粮食之危,饱天下百姓的良策,但在朱家村,它已经走出

了一条属于它自己的道路,或许不那么为世人所容,但他们确实过上了好日子,还带动了周边村子……

……

朱三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给李玄英提一个醒,别听到一点什么查到一点什么就“大惊小怪”,就以为这事有多么“惊世骇俗”,不可取,请抱着一颗宽容的心去看待此事,看朱家村的这些百姓是不是真的过上了好日子,看朱家村的周边村子是否也因此过上了好日子。

若真的“过上了”,那么是不是可以停下来,稍微考虑一下——为什么它可以达到这样的效果?是不是它有可取之处?若是有,我们应该怎么取?

“我娘曾经说过一句话,叫做‘不管黑猫白猫,只要能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学生斯以为,这句话非常可取。”

对面,李玄英好半天没有说话,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面的平静,宛如过山车一般,时起时伏,好半天都没能稳定下来。

他几次的“质问”,都被朱三以“摆事实,讲道理”的方式给出了答案。

朱三也表明了,他并不是什么走“正统”教学路子的学生,他今日所得皆是一条全新的“野路子”。只要有人需要,他也愿意分享他的野路子,让其有所得。

至于能得多少,是否有可取之处,全看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