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大结局

婚礼流程结束后,叶姿换了身月白色的小礼服,重新补了补妆,下楼去参加接下来的派对。

她刚走到二楼的拐角,忽然听到一个似曾熟悉的声音:“叶小姐。”

她下意识地在脸上摆出一副礼貌的微笑,抬起头来面对着来者,可是看到对方的样子,她的笑容一下子僵硬了。

她很确定自己认识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他们不但认识,还有过不少交集,可以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可是现在,她又实在不敢把这个人跟记忆里的形象对上号。

笔挺的军装,精干利索的短发,曾经桀骜不驯的脸上多了几分成熟沉稳的线条,和她印象里那个痞子形象完全是天差地别的两个样子。

“雷……雷少?”叶姿犹豫了好半天,才试探着叫出他的名字,“雷宇?”

看着她目瞪口呆的样子,雷宇笑了。

“叶小姐,祝你婚姻幸福。”举了举手中的香槟,他仰起头,一饮而尽。

直到看到他喝酒的样子,叶姿才算是在他身上找到几分当初的影子。

看着他这一身利落的军装,她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

“你去当兵了?什么时候的事?”

她已经好久没有见过雷宇了,连他的消息都没听说过,她还以为雷宇真的被送到国外留学了,谁知道他竟然去当了兵!

把手中的空杯随手放在一旁的柜子上,雷宇双臂环抱,微笑着看着她。

“说起来,我真得感谢元少。”

他第一句话就把叶姿说愣了,雷宇去当兵,难道是元野安排的?

很快,雷宇就解答了她心中的疑惑。

“那次闯了祸,元少就跟我们家老爷子建议,让我去参加特种兵集训,当时我还不乐意,现在才知道,那时候的自己真是什么都不懂……”

听着他的叙述,叶姿渐渐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一直养尊处优的雷宇,被元野直接塞进了特种兵训练营,在长期的封闭训练中,他吃了无数苦头,可是也真的脱胎换骨了。

人就是这样,只有经历了磨难,才能真正的成熟。

现在的雷宇已经成了一名货真价实的特种兵,总算是给他们家老爷子争了一口气。

说了几句话,雷宇便转身去参加外面的派对了,叶姿看着他的背影,一时还有点儿回不过神来。

尤其是几个年轻女孩居然还跑过来,跟她打听刚才和她说话的那个帅气兵哥哥是谁,叶姿居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如果她们知道那个人就是一年前她们还避之唯恐不及的雷二少,只怕也会跟她是一样的反应吧。

抚了抚胸口,叶姿强烈觉得她需要赶紧找到元野,分享刚刚知道的这个消息。

雷宇从良了,这简直就是爆炸性的新闻啊!

……

听着走廊里传来的欢声笑语,钟岚珊坐在小小的化妆间里,却怎么也没有勇气走出去。

在举行婚礼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那双熟悉的目光在一直追随着她,可是她却始终不敢往那个方向看。

如果不是因为要给叶姿做伴娘,今天这种场合她是绝对不会出席的。

一旦家里失去了权势,就意味着她再也没有资格成为京都贵族圈里的一员了。

对于这个巨大的落差,她反而有些庆幸,这样也好,她本来就不像姐姐一样擅长交际,离开了这个圈子,对她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她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和父母一起,过着平淡而简单的生活。

参加这场婚礼,就算是最后的告别吧。

她默默地摘下耳环和项链,把伴娘服换成了普通的衣服,安安静静地坐在化妆间里。现在她只想等着外面的人走光,她就可以偷偷离开这里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化妆间的门被敲响了。

钟岚珊没有出声,庄园里有四个化妆间,只要她假装这里没人,来者一定会自行离去,去别的化妆间了。

但是门外的人好像很执着,一直不紧不慢地扣着房门。

很显然,对方知道有人在里面。

钟岚珊犹豫了一会儿,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无非就是被人嘲笑和讥讽罢了,她早已习惯了。自从钟雪宜出了事以后,她和她的家人都有过不少类似的遭遇。

可是看到门外的人时,她强装镇定的表情立刻土崩瓦解了。

“是……是你?”

一身黑色西服的小安站在门口,目光复杂地望着她。

在他的凝视下,钟岚珊有种想夺门而出的冲动,可是门口被他堵着,她知道自己这次是逃不掉了。

她默默地让开门口的位置,让小安走了进来。

不大的化妆间里一片沉寂,两个人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钟岚珊坐在脚凳上,她不敢看对面的小安,一颗心七上八下,不知道该做什么,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她芳心大乱的时候,小安忽然走过来,不由分说地抱住了她。

“岚珊……”

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钟岚珊连挣扎都忘了。

他们不是分手了吗?他怎么又跑来了?

这一刻,钟岚珊真恨自己,如果她有好友元菲那个狠劲,肯定会把前男友直接丢出去,顺便附送一通臭骂。

可是她不能,她既没有这个勇气,又没有这个实力。

她只能僵硬地被他抱着,声音微弱得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你……你先放开我。”

“我不放。”小安语气低沉,反而更紧地抱住了她,“如果我放手了,你又要走了。”

钟岚珊觉得自己快要被勒得喘不过气了,只好无奈地妥协:“我不走,你放手啊。”

小安的力度松了松,可是却依然紧紧握着她的手,好像生怕她溜走了。

钟岚珊觉得这个姿势别扭极了,可是她却不敢反抗。

“你别这样,我们……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她努力压抑着心里的苦涩,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心痛得无以复加,可是除了和他保持距离,她却不能露出丝毫其他的情绪。

“怎么没有关系了?你觉得只是一个电话,你就能和我分手了吗?”

听到小安的话,钟岚珊呆住了。

在此之前,她没谈过恋爱,更不知道分手要怎么说,难道不是打电话说清楚了就行了吗?

懵懵懂懂的钟岚珊,根本不知道分手这种事有多么麻烦。

尤其是碰到小安这种执着的人。

“岚珊,如果你真的不想和我在一起了,你现在告诉我。”此刻小安握着她的双手,目光坚定地望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要你当着我的面,看着我的眼睛,亲口告诉我,你要跟我分手。”

望着小安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钟岚珊艰难地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过了好久,她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这段日子她承受了太多太多,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成熟了,可以面对各种困难和险阻,可是在看到小安的时候,她还是跟以前每次遇到压力的时候,忍不住放声大哭。

小安愣了愣,赶紧把她抱在怀里。

“别哭了,有我在呢,别哭,别哭……”

钟岚珊双手捂脸,肩膀瑟缩成一团,哭得肝肠寸断。

“你别逼我了,我现在没有资格谈恋爱,我不敢……我不能……”她语无伦次,说得断断续续。

可是小安却像是明白她的心思,不住地柔声安抚着她。

“我知道你的想法,也知道你不想连累我,可是……”他扳起她的肩膀,直视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可是你知道吗,我不在乎什么连累,我只知道如果我失去了你,世界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不管你遇到什么事情,我会和你一起承担,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你什么都不用害怕。”

钟岚珊怔怔地看着小安诚挚的脸,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独自承担了那么多,她这还是第一次从别人那里感觉到安慰。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不顾一切地投入小安温暖的怀抱里,可是理智却阻止了她。

钟家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完了,退休后就变得萎靡不振的父亲,体弱多病每天唉声叹气的母亲,还有身陷囹圄的姐姐,众叛亲离的家……

这么个烂摊子全靠她一个人,她又怎么能自私地把小安也拖进来?

紧紧咬住嘴唇,她狠下心,一下子把手从小安的手心里抽了出来。

“安子凌,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这句话,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来。

这一次,小安没有强行抱住她。

他只是定定地看着钟岚珊,沉声说了一句话。

“我不缺朋友,我只缺你。”

听到这句话,钟岚珊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可是我……”

似乎是知道她要说什么,小安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你以为的那些问题,在我看来都不是问题。”他的语气沉稳,有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其实自私地说,我觉得你家的事,或许不一定是坏事。”

钟岚珊完全被他的逻辑弄傻了,呆呆地看着小安。

“你有没有想过,既然在国内住得不开心,何不给自己和家人换个环境呢?比如,马来西亚?”

“去马来西亚?”钟岚珊终于能开口说话了,她下意识地问道,“去那里干什么?”

“当然是跟我结婚啊。”

小安说得理所当然,钟岚珊却彻底怔住了。

“嫁给我,我们一起在马来西亚生活,那里的气候和环境都比国内好,二老可以安度晚年,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我都可以给你。”

不得不说,小安的话正好击中了钟岚珊的软肋。

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父母,在钟雪宜出事以后,两位老人的身体和精神都是每况愈下,这让她越来越担忧。

或许她应该听从小安的建议,让自己和家人都换个环境,开始全新的生活。

低下头,她小声说道:“那我……考虑一下吧。”

“考虑什么?”小安紧追不舍地问,“移民,还是结婚?”

钟岚珊完全没有防备,一下子羞红了脸。

“这……这不是一样嘛!”

看到她涨得粉红的小脸,小安不禁笑了。

是啊,移民和结婚,这两件事根本就是一样的。

而钟岚珊此刻娇羞的表情,其实也已经给了他答案。

只要能让钟岚珊回心转意,也不枉他万里迢迢追到京都了。

那句话说得果然没错,爱情,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

婚礼是元菲一手策划的,所以她也是今天最忙碌的人。

直到派对接近尾声,她才抽出空儿来,走到餐台准备吃点儿东西。

她刚夹了块牛角面包,横空就递过来一杯咖啡,元菲只扫了一眼就愣住了。

浓郁的奶泡上是心连心的形状,这个图案她太熟悉了,当初在绿岛的时候,每次和邵锦程去咖啡厅,他都会特意叮嘱咖啡师要加这个图案。

顺着端着咖啡的手,她缓缓抬起眼睛。

邵锦程穿着一条深灰色的休闲裤和雪白的衬衫,在夏日的阳光下,他深邃的眸子闪耀着点点的光芒。

望着那双熟悉的墨眸,元菲的眼睛却是一片淡漠。

“谢谢。”伸手接过咖啡杯,她随手放在了餐台上,“但是,我已经不喜欢喝焦糖玛奇朵了。”

那杯香浓的焦糖玛奇朵静静地放在她的手边,她却再也没看一眼,也没有再看邵锦程。

没有责骂,没有动手,元菲只是平淡地做着这一切,仿佛邵锦程只是一个无关的过客,引不起她丝毫的关注。

邵锦程单手插兜靠在餐台上,默默地看着她在碟子里挑拣着食物。

就在元菲拿好食物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忽然开口了。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焦糖玛奇朵的含义是——甜蜜的烙印。”他声音低沉,却有着一种奇怪的吸引力,“菲菲,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件事?”

元菲止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邵锦程轻轻拉住了她的手,牵引着放在自己的左胸前。

“你是我这里的一片烙印,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才能把你的印记移走?”

隔着薄薄的衣料,元菲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心跳,在她的手心里一动一动的,跳得她的心也跟着痛了起来。

原来伤口从来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在那个人出现的时候,那个伤口总是会以一种突如其来的方式,重新绽放在阳光下,鲜血淋漓,痛到无以复加。

元菲抽回了手,目光看向不远处的草坪。

在那里,人们在跳着舞,谈着天,叶姿和元野站在人群里,笑得那么甜蜜而幸福。

她也曾经有过那样幸福的微笑啊,可是现在,她早已忘了那种美好的感觉了。

爱情这种东西,给过你多少甜蜜,也就会给你多少痛苦。就像焦糖玛奇朵的滋味一样,甜美,浓郁,却掩不住其中的苦涩。

她品尝了太久的苦涩,苦到已经忘了甜的味道。

沉默了许久,元菲才轻声说道:“你走吧,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

她不知道自己心里对他是什么感觉,恨吗?或许已经没有了。

她曾经那么恨他,可是后来她忽然知道,她之所以对他恨彻心扉,是因为她曾经爱他入骨啊。

可是他们还能回到从前吗,那种美好的时光,只能存在回忆里。

看着她即将离去,邵锦程忽然走到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好,那我们就重新认识一下。”他弯下腰,向元菲绅士地鞠了一躬,深深地望着元菲的眼睛,“这位小姐,你好,可以认识你吗?我叫邵锦程。”

阳光洒落在他雪白的衬衫上,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周围的空气似乎也随着闪耀起来,团团围住了她。

有那么一刻,元菲有一种新生的感觉,空气里是淡淡的花香和青草香,一切都像他们初识的那一天,那么美妙,美妙得让人忍不住砰然心动。

如果抛却从前,他们或许真的可以拥有一个全新的开始。

她缓缓伸出手去,露出一个美丽的微笑。

“你好,我叫元菲。”

……

婚礼结束后,叶姿还以为可以回家休息了,可是元野却开车带着她,直接去了海边。

阿波罗游轮停靠在港口,叶姿上了船才发现,保姆早就带着宝宝等候在上面了。

“咱们这是要出远门?”她有些不解地看向元野。

元野一边发布着启航的指令,一边笑眯眯地捏了捏她的鼻尖。

“带着你们娘俩去度蜜月。”

看着他的样子,叶姿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带着孩子去度蜜月,可能他们也是古往今来第一对儿了。

知道追问这个脑袋爱抽风的人也问不出答案,叶姿这一天又累得不轻,索性直接去舱房里,和宝宝一起补眠了。

这一觉睡到天色近晚,她才在海浪声中醒了过来。

给宝宝喂完奶拍睡了,她走到了甲板上,一下子就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

落日的余晖在游轮上洒下金黄色的光芒,面前出现的是一个偌大的海岛,上面郁郁葱葱长满了各种树木花草,一片美丽的大自然景象。

金色的沙滩,金色的阳光,耳边是海浪轻拍的声响,这一幕让她脑海里只想起四个字:世外仙境。

这时候,元野走到她的身边,从身后轻轻环住了她的腰。

“喜欢吗?这就是我送给你的海岛。”

叶姿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随即想到了什么,噗嗤笑出声来。

“送完游轮,又送海岛,你是想让我做渔夫吗?”

“不对,不对。”元野大笑之余,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我才是渔夫,你是渔妇,我打鱼来你织网,好不好?”

叶姿用手肘捅了捅他,嗔笑着道:“你舍得你的事业吗?”

“没什么舍不得的。”元野握起她的手,爱怜地吻了吻她的指尖,“这世界上我唯一舍不得的,就是你和宝宝。”

靠在他温暖的怀里,叶姿的声音不知不觉放轻了:“嗯,我知道。”

元野向那个美丽的海岛扬了扬下巴,柔声说道:“你还记得吗?我曾经说过,如果不喜欢外面的世界,我们一家三口可以来海岛隐居……这就是我为你和宝宝准备的避风港。”

叶姿一下子想起来了,心里顿时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那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宝宝的情形,而她坚持要生下宝宝,那时候,元野曾经说过这句话。

可是现在她才知道,他不但承诺了,也真的付诸行动了。

带着这样的心情,她重新看着那个海岛,感动得几乎哭了出来。

她转过身,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努力不让他看见自己的眼泪。

“不行……我才不要与世隔绝呢,要是住在这里,我们的女儿会找不到男朋友的。”她只有用这种方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才能够强忍住哭泣的冲动。

元野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带着隐隐的笑意。

“我的女儿,怎么可能找不到男朋友?将来全世界的男人都会涌到这里来,哭着喊着要娶她呢!”

被他自大的口吻逗得破涕为笑,叶姿抬起小脸,一双染雾的星眸望着他,笑道:“不行,我不喜欢那么多人,这里只是我们的海岛,我们自己的。”

元野宠溺地笑了,轻轻吻了吻她眼角的泪珠。

“好,那就谁也不许来,这里只是我们的,我也只是你的,不止一辈子,还有生生世世……”

爱人之间的情话,听起来那么孩子气,却又那么情真意切。

夕阳的余晖中,他们相拥相依的身影落在甲板上,被拉得很长很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