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最后这点心愿已经交代过,柴太医开始喘不上来气。
林婉棠眼泪哗哗地流,她急忙冲到一旁药箱处,拿出了柴太医的银针,就要给柴太医行针。
明知道没有希望了,林婉棠还是想试一试!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师父离开而无动于衷?!
林婉棠刚用烈酒给针头消了毒,柴太医的手猛地垂下,脑袋无力地歪在了一旁。
“师父!”
“柴太医!”
林婉棠与薛景睿大声呼唤着柴太医。
柴太医的家眷冲了进来,顿时哭声四起。
……
林婉棠夫妇今夜没有回镇平侯府。
林婉棠执意要为柴太医守灵,她的眼睛都哭肿了。
林婉棠眼前,不停出现柴太医平日嬉笑怒骂的模样。
每回忆一点,林婉棠心中对皇后的恨意就多几分。
第二天,林婉棠夫妇回了镇平侯府。
林婉棠让人给薛汝成沐浴更衣,然后,亲自带着薛汝成赶往菜市口刑场。
与此同时,杜富商与夫人也乘坐马车,来到了这里。
杜富商听说今日薛景和要被凌迟处死,本不想来,如今,他一点都不想和柳春娘扯上什么关系。
杜夫人对杜富商耳提面命:“薛夫人约我们前来,必然有她的道理。她说看完行刑之后,要与我们谈谈布匹采购的事情。老爷,我跟你说,你今日要表现好一些。”
杜富商闷闷地“嗯”了一声。
刑场周围全是看热闹的人,这么早的时间,已经里三层外三层了。
林婉棠占据了前排,让人将杜富商两口子领到了她跟前。
杜富商低头,看见林婉棠手里牵着的薛汝成,不由得脸色发白。
杜夫人笑着与林婉棠寒暄:“这孩子是谁啊?长得真喜欢人。”
杜夫人的话音越来越低。
她仔细打量了孩子一番,又抬头看向杜富商。
杜富商故意将脸扭开,假装在看热闹。
林婉棠却像什么都没有发觉一样,笑道:“他是薛景和与柳春娘的儿子,名叫汝成。”
杜夫人心头一动,她听说过柳春娘,柳春娘曾是个青楼妓子。
他们的孩子,怎么会有点像她家老爷呢?
杜夫人压住满心疑惑,强颜欢笑道:“是个好看的孩子。我今日也没带见面礼,这个玉佩就送给孩子拿着吧。”
林婉棠忙婉言谢绝。
这时,薛景和被带了来。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林婉棠趁势挪动位子,让薛汝成站在了杜富商旁边。
他们的位子,正对着刑场中间。
薛景和面如死灰,被刽子手捆在了架子上。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
突然,薛景和看到了薛汝成。
薛汝成的旁边,站着一个陌生男人。
薛景和的眼睛突然睁得极大极大。
他是眼花了吗?!
薛景和眨了眨眼睛,重新望向人群之中。
薛汝成与他旁边的男子长得像极了!
太像了!
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薛景和歇斯底里地发出一阵狂吼。
刽子手骂道:“闭嘴!少嚎叫!”
薛景和又看向刑场
薛汝成旁边的林婉棠,唇角带着一抹嘲讽的笑。
那样子仿佛是在说:“薛景和,没想到吧?!你今生唯一的安慰薛汝成,实际上是你的笑话,他根本就不是你的种!”
薛景和心理彻底崩溃了,他叫喊道:“柳春娘,你个贱人!贱人!贱人!”
柳春娘为了这个野种,居然两世都害死了他薛景和的嫡子!而他居然傻逼地纵容了柳春娘!
薛景和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杜富商夫妇二人都变了脸色。
杜夫人此时已经明白了过来,薛景和被戴了绿帽子,替旁人养了孩子。
而那个旁人,正是她的夫君杜富商。
杜夫人恨得牙痒痒!
薛景和状似疯癫,众人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了杜富商与薛汝成。
有的人看明白了事情原委。
有的人以为薛景和是被即将开始的凌迟之刑吓疯了。
刽子手不耐烦起来,呵斥道:“薛景和,闭嘴!”
薛景和依旧叫骂不止。
刽子手决定开始行刑。
这时,场下发出一阵哭声。
林婉棠定睛看去,居然是薛承宗。
薛承宗从后面挤过人群,路过林婉棠跟前。
林婉棠拦住薛承宗,压低声音说:“公公,我备了一盏美酒,你上去给景和喝了吧。”
薛承宗接过酒盏,就要上刑场。
薛景和突然喊道:“父亲,将汝成带上来。给我再看看吧!”
薛承宗低头,嫌弃地看了看杜富商,又看了看薛汝成。
对这个野种,薛承宗如今满心不待见。
他想,莫非薛景和没有看出来?又或者说,薛景和毕竟养了野种这么多年,对他有感情了?
毕竟是薛景和的最后一点心愿,薛承宗捏着鼻子,违心牵着薛汝成上了刑场。
薛承宗红着眼睛,将酒喂了薛景和。然后,他抱起薛汝成给薛景和看。
薛景和一口老痰吐在了薛汝成脸上,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薛景和狂笑。薛汝成大哭。场面很是诡异。
刽子手催促,薛承宗只得抹了一把眼泪,抱着薛汝成下了台。
刽子手开始行刑。
林婉棠冷冷吩咐玲珑:“将薛汝成带回去吧。”
薛汝成一脸脏污,被带了回去。
林婉棠用余光瞥见杜富商一脸漠然,心中感慨,果然嫖客中无情无义者居多。
林婉棠看向杜富商,叹口气说:“汝成这孩子也是可怜,娘是妓子,爹又不做人。”
杜富商脸上青一块红一块,尴尬极了。
杜夫人强压愤怒与心酸,笑道:“薛夫人,行刑场面血腥,我们不看了吧。”
林婉棠笑着说好,便与杜夫人一起走了出来。
林婉棠说:“有些事,我觉得清楚比糊涂好,还望姐姐勿怪。”
杜夫人红着眼眶点头:“我明白。人啊,有时候同床共枕半辈子,也看不清楚旁边睡着的是个什么东西。”
林婉棠安慰似的拍了拍杜夫人的肩头,谈笑间与杜夫人商定了一桩布匹生意。
杜富商则一脸苦相地跟在后面,他预感,回到家里,只怕有一场大战等着他。
与杜富商两口子分别之后,忘忧问林婉棠:“少奶奶,您为何给薛景和准备酒啊?他不配!”
林婉棠低声回答:“我在酒里加了东西,可以使人神智清醒,感觉更敏锐。就让薛景和好好享受他最后有知觉的时间吧。”
忘忧笑了起来:“那他活该!”
林婉棠回头,望了刑场上的薛景和一眼,薛景和的叫喊不似人声。
结束了。
林婉棠想,她没有白白重活一世,她为前世的林家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