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圥墨瞒着曲时笙,把这件事告知给了徐之珩,徐之珩确实想的要多一些,他第一件事想的,就是陈太后会派出哪些人。
京城里或大或小的势力他都有所了解,宫里头的势力他也知道一些,但究竟陈太后会派多少人、派什么人,他也说不好。
所以除了估摸,调查也很重要。
不知道陈太后会什么时候动手,甚至动不动手都是未知数,所以徐之珩不敢打赌,找到和自己关系不错的宫人详细打探了一番。
这一次陈太后做事隐秘,徐之珩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所以徐之珩干脆转了主意,安排了一批高手守在曲家。
陈太后还以为自己安排的天衣无缝,殊不知她的一切早就被曲时笙看出来了,徐之珩也早就做好了部署,甚至让圥墨提前在曲时瑾的院子里挖了几个陷阱。
恬儿晚上端了碗盘出去,再回来时有些不解的同曲时笙说:“姑娘,婢子瞧着外头真是奇怪,仿佛有人藏着一样。”
曲时笙闻言叹了口气:“正是藏着人呢,他们这是在保护我们。”
恬儿又往外面看了看,压低声音说:“姑娘,今晚可是有什么事?”
“我也不能确定,可能是明天,可能是一个月后,我也不知道她会选择什么时候动手。”
但曲时笙能确定的是,像陈太后那种瑕疵必报的性格,绝不会轻易饶过她。
当夜下了一场雨,乌云在空中堆积如山,大雨倾盆而下。
曲时瑾吩咐人关了窗子,坐在床榻边看着晃动的烛火,脑袋里回忆着景王的样貌,接着低头一点点的绣手里的香囊。
婢女提醒她夜深了,该睡了,外头雨大着,再不睡等会儿怕是要打雷。
曲时瑾将针尖儿扎进绣布:“没事,你先睡吧,我等一会儿。”
丝线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光泽,曲时瑾绣完最后一针,咬断了丝线,见婢女还没睡,正在房间里收拾着白天她脱下的衣裳,便想让她先去睡,自己也要睡了。
“这雨可真大啊,屋顶的砖仿佛都被敲动了。”婢女边忙边说。
“好了,你别忙了,快去睡吧。”曲时瑾打着哈欠说。
婢女点了点头,把衣裳收拾好以后,端了曲时瑾方才洗脸用的水往外走。
然而刚刚一出门,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婢女被吓的惊呼一声,手里的水盆哐啷啷的砸在地上,洗脸水洒在廊下,很快和廊外的雨水融为了一体。
曲时瑾听见声音,嘴里问着怎么了,往婢女的方向快步走着,只听婢女在外面喊道:“姑娘别出来!”
这话让曲时瑾脚步一顿,她明白,外面发生了事。
极度惊慌的情况下,曲时瑾也不想让自己的婢女送死,于是随手抄起了架子上搁着的花瓶往外走。
然而她还未等出门,就听一声闷响传来,等她走到门口时,就发现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面朝下倒在地上,身后心脏的位置扎着一把短刃,看样子应该是被人丢过来的。
“这是怎么了?”曲时瑾边问边伸手把婢女扶起。
然而那婢女吓坏了,哆哆嗦嗦的根本爬不起来,夜风呼啸着,卷着雨水砸进廊下,将夏季的炎热一扫而空。
可曲时瑾心里却害怕的厉害。
“别糊涂了,快些进来!”曲时瑾吩咐完,用力的扯了一把婢女的袖子,将人用力的往门里拽。
屋顶传来一阵极速的脚步声,乒乒乓乓的十分明显,曲时瑾这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尖叫道:“快逃,快进来!”
三个黑衣人翻了下来,曲时瑾眼睛都瞪大了,再看他们三个都亮了刀子,一颗心怦怦跳,脚底一滑倒在地上,手里的花瓶也早就不知滚落到哪去了。
正当那刀子要碰到她时,又有两个男子从天而降,一个把其中一个黑衣人踹开,另一个则快准狠的用刀子抹了另一个黑衣人的脖子,那个被踹开的黑衣人倒在雨中,水洼里的泥溅了他一脸,让他看不清东西,还不等抬起头来,就被一刀刺穿了心脏。
此刻只剩下了一个黑衣人。
显然,他们轻敌了,觉得曲时瑾一个姑娘家,杀她不过是碾死一只蚂蚁罢了,简直易如反掌。
所以只一个黑衣人下来,打算速战速决,杀了曲时瑾回去交差。
另外三个在雨幕中等着,却迟迟没有等到他,然后又听见了曲时瑾和婢女得声音,他们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所有人一起下来,想看看同伙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当他们看见那黑衣人的尸身时,他们心里发慌,知道这是螳螂捕蝉,被黄雀在身后算计了,恰巧又看见了曲时瑾,只能先把曲时瑾弄死,然后再回身去查那算计他们的人。
只是他们想破头也想不出来,曲时瑾背后的人会是徐之珩。
圥墨和圥戎最是杀伐果断,杀起人来不会拖泥带水,但他们记得徐之珩的话,留了其中一人的性命。
徐之珩从暗处走来,手里撑着一把伞,另一只手的袖子中藏着两枚暗器。
他走到那仅剩的黑衣人身边,两只手指夹着一枚暗器,把暗器搁在他的脖子处,说道:“说说吧,怎么回事,为何要害曲二姑娘?”
那黑衣人扭头想要咬破嘴里的毒牙,但圥戎眼疾手快,卸了他的下巴,黑衣人寻死无果,只见圥墨拆了他的毒牙,然后用脚碾进了泥地之中,再抬脚时已是没留下任何痕迹。
“这下子和我说说吧,太后让你做什么了?”徐之珩问。
似乎是没想到徐之珩能直接问出太后娘娘,黑衣人顿时愣住了,然后转头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不过是混迹江湖的,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只要银两给足了,让我杀谁我就杀谁。”
徐之珩笑了:“你这身段和身手,不像是会混迹三教九流的人,既然我能直接问出太后二字,那我肯定也是知道一些的,从你的嘴里问出来,不过是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黑衣人冷笑两声:“我若是有给太后做事的机会,还至于像现在这么落魄吗!”
话音刚落,圥墨重重的一拍他的头,拍的他脸砸在泥地里,再抬起头时满脸都是泥。
“你要是不会好好说话,爷就教你怎么好好说话。”圥墨恶狠狠的说。
黑衣人依旧嘴硬:“要头一颗,要命一条,我就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有人要杀曲家二姑娘,我帮忙办事就是,你们多心了。”
“我竟不知,这江湖上替人取人性命,都能把自己的性命搭上了。”徐之珩把玩着手里的暗器,并没有多么用力,但却十分轻易的划破了黑衣人的脖子。
那黑衣人狠狠一抖,以为自己就快死了,濒死的恐惧影响着他,让他忍不住发抖。
“怕了?”徐之珩说:“这和咬碎毒牙可不同,那玩意儿来的痛快,没什么痛处也没有多大恐惧,一瞬间就要了命了。”
“我不怕,都说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黑衣人依旧在嘴硬。
徐之珩没有多说,在方才的伤口上,把暗器又捅了进去,接着狠狠一拧,黑衣人一声惨叫,身上抖的厉害。
圥戎说道:“我们要是想从你嘴里撬出东西,就算你死了也得要吐出些东西才行,你自己看着办。”
圥墨也跟着说:“把该交代的交代了,我们会放你走,天高任鸟飞,你本也是没有身份的人,去哪不是去,躲哪不是躲?何必要把一条命搭在这儿,死的不明不白,也没有人会记得。”
黑衣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脖颈处的痛感却半点没消,疼的他难以忍受。
“选择就摆在你面前,是受完罪后死,还是得到自由,再不会为人左右?”徐之珩问。
经过了简短的思考,黑衣人最终点了点头:“我…我听您的,想知道什么您说就是。”
看他还算是老实,徐之珩拔出那暗器,又在他的身上蹭了蹭,把暗器上的血擦干净。
“圥墨,把他拖到廊下去,再被雨浇着,他血流的快,一会儿也就没命了。”
圥墨答应了一声,扯着黑衣人的脖领子,把他硬生生拖到了廊下。
徐之珩又说:“交代吧,是什么人派你来的,又是因为什么理由?后面还会有什么安排吗?”
黑衣人摇了摇头,每一下都牵动着他脖子上的伤。
他颤颤巍巍的说:“的确是太后派我来的,具体原因不明,她吩咐不仅杀了曲时瑾,还要烧了曲时瑾的房间,我记得她话里提到了曲家三姑娘曲时笙,还提到了什么报复之类的字眼。”
“你们后面还有什么安排?”
黑衣人继续说:“没有安排,太后没想到我们会被人算计,若是这一次刺杀曲时瑾失败,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圥墨不解的问:“这是为何?”
“很简单的道理,打草惊蛇,太后好像是怕些什么。”
徐之珩明白他的意思,也知道陈太后怕的是曲时笙。
“你能确定短时间内,太后不会再对曲家的人动手?”
黑衣人点了点头:“太后在给我交代时,曾经对着观音烧香,说起过不想让自己染上太过杀孽,若是刺杀曲时瑾失败,那就是天意要保护曲时瑾,她不能再动手。”
今晚雨下的大,也是陈太后选的好天气,她说找钦天监的人算过,今天这场雨下的十分不错,可以让她想要做的事进行的很好。
“我知道了。”徐之珩看向圥戎:“把他的伤口简单包扎一下,放他走吧。”
闻言,圥墨有些诧异:“这也没说出一句有用的话来,怎得就要放他走?”
“上位者安排手下也自己做脏事,难道要事无巨细的都交代才行?”
这话倒是也对,圥墨不再多问,同圥戎说:“那你处理吧。”
弄好曲时瑾院子的事,徐之珩没有离开曲家,而是去了曲时笙院子里。
早就听见声响的曲时笙,知道徐之珩会来,所以并没有歇下,正坐着等他。
“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徐之珩问。
曲时笙推了一杯姜茶到他面前:“我猜你淋了雨,外面的雨那么大,喝一杯驱驱寒气,省得生病。我给圥墨和圥戎他们都带了份儿,一会儿你拿给他们。”
“你暂时不用再问你姐姐他们担惊受怕了,我审问了,太后短时间内不会再对你们曲家起杀心了。”
曲时笙有些无奈:“早晚的事,她看不惯曲家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一晚可没少折腾,你父亲他们也得了消息,方才都去看你姐姐了,我还瞧见了明瑰公主。”
即使此刻的明瑰公主站在廊下,听着曲时瑾正无助的哭着,她也难免心里不好受。
正当这时,身后有人为她披上了斗篷,她回过头去,果然看见的果然是曲时钊。
“大夏天的,没那么冷。”明瑰公主语气温柔的说。
曲时钊却是淡淡的摇了摇头,为明瑰公主系上了斗篷的绳结:“那不一样,对于我们男子来说,这冷热刚刚好,但你是女子,月事还未尽走,还是不要喝太冷的。也要注意多穿才是。”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甚至可以用商量来形容,明瑰公主被他两句话哄笑了,但又怕耽误了他,于是说:“你妹妹情况不太好,估计是吓到了,你快去哄哄她吧。”
“我二妹妹不是那么胆小的性子,该说的话我都说完了,还让人在二妹妹院子附近保护着,但你不一样。”曲时钊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一低头道:“你不一样的,二妹妹有我们这些家里人安慰,但你却总是闷闷不乐的,我们这心里也不舒服。”
“你们为何不舒服?”明瑰公主虽然不解,却是笑着的。
她也想被人关心,但她的身份摆在那,虽然不似韫瑰公主那样高贵,却也是正儿八经的公主。
“我想让你多笑笑,一笑起来很好看。”曲时钊说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拉着明瑰公主的袖子说:“你去劝劝二妹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