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之远娶韫瑰公主,那在京城也算是一件大事了,京城热闹了好一阵子,不了解内情的老百姓都在说韫瑰公主性子高傲,嫁去徐家那徐之远肯定会对她容忍颇多,而了解内情的众位官员,表面上面带微笑,称他们两个是天作之合,背地里无一不是在笑话他们,称他们是男盗女娼,实在般配,就该锁死不要去祸害别人。
韫瑰公主对于嫁进徐家那是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建琮帝给她又多添了许多嫁妆,但公主府修缮的却不如明瑰公主的府邸。
因为建琮帝了解韫瑰公主这个妹妹,若是韫瑰公主在徐家过的不习惯,那她一定会搬离徐家,去公主府生活,那样的话建琮帝让她嫁给徐之远也就没有意义了。
所以建琮帝只给韫瑰公主一切能搬离的值钱物件儿,为的是稳住韫瑰公主,却不让她的公主府气派舒适,那样的话她只能委身在徐家,毕竟徐家本就是世家大族,又因为徐之珩实在优秀,官高爵显,整个徐家都跟着荣耀,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今的徐家富丽堂皇,不仅有存留百年的底蕴,更有得皇上宠信的风光。
就在成亲当日,喜娘去给韫瑰公主上妆,才知时候都要过了韫瑰公主还赖在床榻上不起来,急的喜娘一阵劝说,其他宫婢也是好一通劝说,但韫瑰公主就是蒙头大睡,谁要是多嘴就会挨骂。
实在没法子,喜娘请了建琮帝来,这韫瑰公主才懒懒散散的起身。
但因为她起来的晚了很多,喜娘使出浑身解数,依旧挡不住时间的流逝,花轿出宫门的时间晚了很多,大家伙儿无一不在猜测,这韫瑰公主果然是眼高于顶的人,第一天出嫁都敢给夫家脸色看。
街上有百姓议论:“这韫瑰公主可与明瑰公主不同,那是皇上正儿八经的亲妹妹,人家生母是当今太后,那可是身份尊贵的主儿。”
“谁说不是呢,就说她这些年在这宫里做的荒唐事,一桩桩一件件,咱们都听说了,结果不也就那样了。”
百姓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声让韫瑰公主头疼,坐在花轿中的韫瑰公主一把扯下盖头,撩了帘子同外面喊:“你们这帮长舌头的东西,再多说本公主一个字,信不信我使唤人打死你们!”
这话一出口,街上顿时鸦雀无声,很快消息传回宫中,气的建琮帝黑了脸道:“当真是不懂事!这种日子怎么能和老百姓发生冲突呢!”
尽管如此,他人在宫里,也没办法出宫训斥韫瑰公主。
等韫瑰公主的花轿停在徐家门前时,徐之远先黑着脸,从系着红绸的高头大马上下来,又不情不愿的去接韫瑰公主,韫瑰公主也是一样的不愿意,徐之远把红绸的一端递过来时她还有些不想接,停顿了半晌,还是喜娘低声催促了两回,她才生气的接了红绸。
这段亲事,两边结的是不情不愿,可那些官员却很乐意看热闹。
曲傅林作为京城高官,这种场合他也是要参与的,明瑰公主是韫瑰公主的妹妹,作为曲家的媳妇她也到场了,曲时笙纯是想看热闹,所以她知道跟着来了,曲时钊到场不方便,就和曲时瑾一起留在了家里头。
曲时笙看见韫瑰公主接红绸时停顿了许久,就知道这徐家大院儿以后有的是热闹可瞧,她随手折了一枝花,放在手心把玩着,一旁的杜若若手里抓着一把瓜子,在她耳边说个不停。
“我跟你说,外头都传疯了,说韫瑰公主在大喜之日,竟然出头咒骂百姓,要打死人呢。”
沈秋杳急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想提醒杜若若嘴上有个把门儿的,轻声说:“这话可不准说,要是传出去了可不好。”
杜若若冷哼一声,随手把瓜子皮扔在了地上:“她自己做的事骂的话,还怕谁知道不成?全京城现在都传遍了。”
和曲时笙一样,杜若若也看不惯韫瑰公主,两人打小就跟韫瑰公主不对付,杜若若性子豪爽,说起话来嘴巴也厉害的很。
“老百姓说那是老百姓说,咱们可不一样,君臣之别,你别忘了。”沈秋杳温声说道:“回头你和咱们单独说此事,可别大庭广众之下讨论,旁人听见不好的。”
一提起这茬儿杜若若就生气,脸色难看的很:“小时候她跟我和笙儿得瑟,笙儿直接把她推湖里了,那时候她虽然也张狂,却与现在完全不同,还转头和笙儿赔不是来着,现在成了身份尊贵的长公主可是了不得,以前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也就我们知道。”
“行了,多年前的事,现在提起来也是无用。”曲时笙走到杜若若的身边,把手里的花插在杜若若的发间,用只有她们几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看见那儿没?等会儿你过去,打听一下。”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杜若若和沈秋杳一起看过去,只见站在那的是霍云雁。
“她怎么也来了?”杜若若一瞪眼睛,比看见韫瑰公主更让她生气:“那酒楼的事还没个结果出来,怎得她还能大摇大摆的出来?”
沈秋杳叹了口气:“皇上请她父亲进京为官,能不维护吗?况且民不举官不究,笙儿她二叔自己说不再查下去的,霍云雁也不会有什么罪责。”
杜若若气的直磨牙:“这小妮子,真是让人头疼,等着,我去会会她!”
霍云雁同样也注意到了曲时笙,仔细的打量着曲时笙,只见曲时笙漫步走着,气质如兰,仪态不凡,素齿朱唇,柳眉如烟,嫣然一笑一双眼澄澈清明,接人待物十分有理得当,就仿佛自己是这徐家的女主人一般。
而徐之珩就站在不远处,帮着徐舟权招呼宾客,看见曲时笙过来,徐之珩当即就笑了,细心的询问曲时笙口干不干,想不想喝些梅子酒。
这场景气的霍云雁牙疼,她身边也站了两个小姐妹,正因为此情此景感到羡慕。
其中一个忍不住道:“我怎么觉着,这曲家三姑娘和徐将军郎才女貌更是般配一些,比今天的新人都要般配许多呢。”
霍云雁闻言,眉宇微蹙,语气有些不耐烦:“哎呦,你倒是羡慕,羡慕那你就和曲时笙去争,争到了徐将军就是你的了。”
那姑娘面色一红,没听出来霍云雁的冷嘲热讽,不好意思道:“我哪能和曲家三姑娘比啊,人家有家世有才情,相貌在整个京城里那也是一等一的出挑,不是我替她夸耀,她这模样身份,嫁给什么样的好男儿都不过分。”
霍云雁听这话,气的她牙痒痒:“从前我竟不知道你这样羡慕曲时笙,那不如你就去曲时笙身边,给人家当奴才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姑娘有些没面子,气的眼眶都红了:“我不过是赞人家家世好样貌好罢了,又没贬低你,你在这儿阴阳怪气儿个什么劲儿?”
霍云雁不等说话,那边杜若若就说:“因为人比人,向来是气死人的。我们笙儿,那是打出生起被先帝抱大的,以前甚至拉尿在先帝怀中,先帝还夸她可爱有趣,名字也是先帝取的,这姑娘招人疼,见了她却不喜欢她的,多半是嫉妒她。”
“你这话没道理,先帝喜欢她,那不过是见她是个奶娃娃觉得有趣罢了,我父亲笼子里养的鸟,不当心拉在他身上,他也不打不骂。”霍云雁冷哼一声说。
杜若若忍不住笑了:“笙儿最难能可贵的,是她的品行,她从不做那口腹蜜剑,虚情假意的事,这和她受人喜欢也是有一定原因的,不然家世好相貌也好的姑娘那么多,怎么没看徐将军对其他人上心呢?霍姑娘,你说是与不是啊?”
骂人这种东西,要么是指桑骂槐,要么是明贬暗褒,个有个的名堂。
一番话说完,霍云雁脸都要绿了,梗着脖子说:“别人家的大家闺秀,哪个不是规规矩矩谨言慎行?我若是男子,我也愿意与她不知羞耻的姑娘鬼混,什么牵手搭肩的完全不避讳,若她是我闺女,我还不打断她的腿。”
这话惹恼了杜若若。
说她本人都没什么,但说她朋友,杜若若就没办法忍。
她冷笑一声:“呦,我只知道笙儿和徐将军,那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两边家里人也都是通过气儿的,等时机成熟了立马成亲,这些年多少人要给徐将军说亲事,那徐将军是看都不看,听都不听,整个京城这么多儿郎,扒拉着手指头挑,也挑不出这样合适的一对来。”
沈秋杳怕杜若若性子风风火火的,说话再被人捏把柄挑毛病,于是也紧跟着过来,说道:“若若这话说的很对,笙儿和徐将军十分相配,二人情投意合,有些亲密举动又能如何?”
“你们两个,来我面前是要替曲时笙同我吵架的?”霍云雁忍不了了,把手里的杯子用力往桌面上一搁,整个人犹如受了惊的老母鸡一般。
杜若若一下挺起胸膛来,好像要和霍云雁掐架一样,沈秋杳打着圆场说:“霍姑娘别生气,若若她也是心直口快,主要笙儿真的不像你说的那样不堪,那是个正儿八经的好姑娘,你这么说容易让别人误会了笙儿。”
霍云雁把手绢一甩,轻轻擦拭了一下鼻尖儿说:“怪道能和曲时笙那种人做朋友,你们两个我谁也瞧不起,快别在我面前丢人现眼了。”
说完,霍云雁要走,临走时还用肩膀重重的撞了沈秋杳一下。
沈秋杳是文臣家的女儿,自小身子就瘦弱,被霍云雁这么用力一撞,沈秋杳半个身子都歪了。
杜若若没和沈秋杳挨着,听见沈秋杳一声哎呦下意识回头去看,却没拉住人,正当沈秋杳以为自己要跌在地上,因为惊慌而紧紧闭住眼时,一双大手在她身后扶住了她的肩膀。
等沈秋杳站稳了身形定睛一瞧,身后的男子一身深蓝直裰,玉树临风的身影与竹影婆娑的景色正相呼应。
薛韫见沈秋杳站稳了,便撤了手,方才因为扶人而掉落在地的折扇也被他捡了起来,他啪的一声把折扇打开,看着霍云雁说:“一个家族的兴旺,必定有严格的家规,子孙遵循礼法,子嗣绵延,经久不衰。霍姑娘方才那段说辞,不仅让我听出了小人之心,还让我听出了霍家的未来。”
作为状元郎,薛韫虽然往日里瞧着吊儿郎当,实则他嘴皮子利落的很,这番话可把霍云雁气的不轻,回怼道:“怎么,薛状元这是在说我们霍家没规矩?”
“霍姑娘才听出来啊?”薛韫眨了眨眼睛反问道。
霍云雁捏着拳头说:“女儿家说话,你一个爷们儿插什么嘴?果然是为了曲时笙那个贱人,尽能勾搭男人的东西,也不知道是有什么好的。”
杜若若性子暴躁,这话触及了她的底线,她上前两步,扬起手就要打霍云雁。
但曲时笙及时出现在她的身后,拉住了她的手腕,阻止她一时冲动做了不该做的。
看见曲时笙后,霍云雁的神情依旧高高在上,看向曲时笙的眼神十分瞧不起。
“霍姑娘明着暗着和我作对,还曾经因为看不惯我给我姐姐难堪,这些事我都忍了,但我不能一忍再忍。”曲时笙语气平静的说。
她怎么也没想到,派杜若若过来打听消息,结果杜若若差点动手啊,这让曲时笙有些头疼。
霍云雁眉头一挑:“你可别在那胡说八道,我可没跟你作对,你不配。”
曲时笙转头看向薛韫:“麻烦薛状元了,请把徐将军请来,既然霍姑娘看不惯我和徐将军亲近,那正好今日在场的人多,京城大半官员齐聚一堂,就由霍姑娘好好表示一番,她的规规矩矩大方守礼是什么样子,若是徐将军看着她心里头喜欢,那我愿意把徐将军拱手相让,可若是他不愿意,霍姑娘也别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