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曲傅满似乎有话要说,曲傅林给曲时笙使了个眼色,曲时笙心领神会的轻轻一点头,便退下了。
曲时笙走后,曲傅林看向曲傅满问:“今儿你过来,可是有什么事要打听?”
被兄长点出此行的目的,曲傅满有些心虚的笑了笑,说道:“还不是玥儿那丫头不懂事,也是因着上次那件事,让我来再问问大哥。”
曲傅林不解道:“就是那么回事,她有什么可好奇的?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她还想问什么?”
为了曲时玥这次入宫能稳稳当当的,曲傅满问:“大哥可记得,玥儿出生时给她接生的那个稳婆?”
这都十几年前的事了,曲傅林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来,回答说:“姓什么我可记不清了,当时我也不在场,但是稳婆是我早就请来的,弟妹胎象不好,你也不上心。”
“是是是。”曲傅满低头认错:“当年的事,都是我的不对,我现在也知道错了,可斯人已去,纵然我想补偿些什么,也是白费力气,所以只能尽可能的对玥儿更好一些。”
曲傅林对这话并不赞同:“若孩子是不错的,那当然要宠着,女儿家将来嫁了人可就没快活日子了。但若是个不好的性子,还要认真管教才是,以免误入歧途。”
他就差指名道姓说曲时玥不好,曲傅满连忙说道:“大哥有所不知,今日我过来,就是玥儿的意思。前些日子玥儿听说她母亲生她时艰难,玥儿听了很是触动,又知道若不是那稳婆做事认真,她恐怕也因难产生不下来,所以玥儿这心里牵挂稳婆,让我来大哥这打探打探,上门看望一番。”
他的意思听的曲傅林是一头雾水。
俗话说得好,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曲傅满父女竟好端端的打听起了稳婆的事,曲傅林陡然觉得不对。
躲在一旁的曲时笙也敏锐的听见了这些,待曲傅满走后,曲时笙向曲傅林询问了稳婆的事,曲傅林虽然记得不算真切,但也模模糊糊的说出了稳婆的姓氏,包括她给杜家也接生过的事。
曲时笙连忙使唤人去杜家询问,杜若若也是那稳婆接生的,杜若若这人知恩图报,逢年过节便让人给稳婆送些东西,所以曲时笙想找到那稳婆并不算难。
稳婆和曲家的关系简单,就只是给曲时玥接生了而已,那二房父女如此打听稳婆的事,就一定和曲时玥出生有关。
想到了这些,曲时笙当即派人去详细询问曲时玥的生辰八字,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因为曲时玥母亲生她时难产,折腾了一天一宿,所以具体时辰并不详细,唯一清楚的人只有那个稳婆。
而生辰八四字,就是曲时笙设的局,她再想到曲时玥被曲傅满禁足的事,顿时猜中了其中的关窍。
看来这曲时玥是狗急跳墙被逼无奈,打起了进宫的主意!
至于曲傅满想找稳婆的原因也明显的很,恐怕是为了杀人灭口,把这个知道真相的人除掉,曲时玥的生辰八字究竟是什么,就没人能知道了。
曲时笙敲响了稳婆家的门,因为给不少官员家里接生过,这稳婆日子过的不错,家宅看着十分富贵。
开门的是一个小丫头,曲时笙询问稳婆在不在,小丫头回答稳婆出京了,因为年龄大了没出去过几年,想趁着身子骨还好着,出去走一走看一看,游山玩水一番。
曲时笙又问稳婆具体回来的时间,小丫头想了想,回答道:“她没说,但已经出去半个多月了,这一趟起码三个月回不来,姑娘有什么事吗?”
她的话让曲时笙心里安稳了一些,笑着回答:“我家里有一位妹妹,就是她给接生的,最近妹妹梦中常有位面善心慈的妇人出现,找人一算这妇人的身份,才知是接生的稳婆,所以我替妹妹走一遭,想过来感谢她一番。”
小丫头听了这话不疑有他,回应道:“原来如此,那不知姑娘姓什么,是哪家的?等她回来了,我们亲自去拜见。”
曲时笙看了看左右,有些忧思的说:“其实我今日过来也有其他原因,那个给破梦的人还说了,妹妹的梦中人最近有厄运,且有关性命,这是十分严重的,我过来也是为了传个话,起码半年之内别出现在京城,远生财之地才能保全性命。”
“竟然是这样?”小丫头显然被吓了一跳,忙问:“这生财之地是什么讲究?”
曲时笙说:“你想想看,她这大半辈子都在京城,给官宦人家的妇人接生孩子,赚的是京城官员给的银子,名号也打的响亮,她要是出了京城,谁能放心找一个没听说过的稳婆接生?那都得是用着熟了惯了的,她这些年在京城赚了不少,那京城可不就是她的生财之地吗?”
“姑娘这么一说还真有道理。”小丫头有些担心,嘟囔道:“看来我得去一封书信,让她在外头躲一阵子,等半年以后再回来。”
曲时笙点点头:“正是这个意思。”
看曲时笙似乎想离开,小丫头连忙又问:“姑娘,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曲时笙微微一笑:“就让她到曲阁老府上吧,到时候好酒菜招待。”
一听原来是曲阁老的女儿,小丫头顿时有些紧张,手指搓着袖子说:“原来是曲姑娘,怪我眼拙了。”
“这件事你放在心上,咱甭管是真是假,既然那破梦之人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有一些说法的。”
解决了稳婆的事,曲时笙急忙赶去二房,想要拦截曲时玥。
可惜她晚了一步,曲时玥听曲傅满已经想办法去解决那稳婆了,自己兴高采烈的进了宫。
建琮帝急的不行,病急乱投医,看她的生辰八字确实没什么出入,便让曲时玥先伺候陈太后试一试,若是陈太后的身体还缓不过来,那再想办法也不迟,丝毫没有怀疑曲时玥生辰八字的真假。
在建琮帝眼里,这曲时玥是官宦之女,她在陈太后身边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不像是有什么目的,所以不如死马当作活马医。
没想到半路杀出来曲时玥这个程咬金,曲时笙明白,她已经挡不住明瑰公主嫁进曲家了,而且曲时玥冒险进宫,若是被拆穿她欺君,那整个曲家都会有劫难。
最重要的,是曲时玥这半月的解药还没领,她稀里糊涂的进了宫,没有解药的帮衬,没多久她就会毒发死在宫中。
这曲时玥心眼坏,她死不死其实曲时笙并不多在意,相反曲时玥若是死了对曲时笙也是好事,少了个曲家潜在的威胁。
只是曲时玥容易牵连曲家所有人,这件事让曲时笙不得不警惕起来。
陈太后所中之毒已经慢慢褪去,身子一点点的好起来,建琮帝以为真的是曲时玥进宫的好处,心里高兴的很,赏了曲傅满很多东西,也终于放心的把明瑰公主嫁到了曲家。
明瑰公主嫁进曲家这天,曲时笙心情不好,坐在房间倚窗而望,外面春光正好,桃花灼灼开放,微风熏染带下一地花瓣。
躲过了前世韫瑰公主成为她的嫂子,却没有躲过明瑰公主,明瑰公主嫁进来究竟是福是祸,没人说得清楚。
明瑰公主也不知前路如何,她的头上盖着喜帕,小心翼翼的跨了火盆,一只手递过来一截红绸,她自然的接着,跟着进了门。
曲家布置的十分喜庆,但整体瞧着和迎娶韫瑰公主时没差多少,那外人也不免议论,这韫瑰公主身份尊贵,是当今太后的独女,而明瑰公主的母妃身份微贱,在先帝生前就没得宠过,明瑰公主嫁人和韫瑰公主一样的排场,多少有些不合适。
只是这些议论声只存在于曲家门外,院内一片庆贺之声,那些见证韫瑰公主嫁进来的人们,都仿佛忘记了韫瑰公主的事,脸上带着一心一意的祝贺,仿佛真心实意盼着小两口好。
看着明瑰公主给自己敬酒,曲傅林这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毕竟他就曲时钊这一个儿子,他还指望儿子能让曲家更上一层楼。
但娶了公主,虽不用住在公主府,但也是名副其实的驸马爷,驸马的官职都不算很高,这曲家日后能否辉煌,只能看造化和求祖宗了。
建琮帝有意压制,曲傅林心里清楚却无力抵抗,只能皮笑肉不笑的说着违心的话,让眼前这对盲婚哑嫁的夫妻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曲时笙心里也不是滋味,她知道前世的事,也知道建琮帝对曲家的打算,甚至知道明瑰公主心里装着她的未婚夫,可她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明瑰公主嫁进来,还得叫人家嫂子。
热闹了一整天的曲家,终于在下半夜时安静下来,曲时笙坐在梳妆台前,由着恬儿帮她卸下簪子,她自己则动作缓慢的摘耳环。
凉儿把今天打听来的事都讲给了曲时笙听:“明瑰公主有两位陪嫁丫头,婢子打听了一下,一个叫连枝,一个叫榕枝,都是伺候明瑰公主很多年的了,今儿婢子和榕枝套近乎,人家都不理我。”
恬儿说道:“那两个陪嫁丫头都是宫里出来的,宫里人规矩多,心里头想的也多,一时半会儿当然不会和你聊的熟络。不过我今儿瞧着那明瑰公主真是不错,看起来端庄大方,可比韫瑰公主要强上许多。”
曲时笙太阳穴有些疼,放下耳环后轻轻的按了按太阳穴:“明瑰公主虽贵为公主,但在宫里讨生活,活的也艰难,上头有人压着,又不能随便出宫,她手下的婢女当然也老成,哪能像你们这样无忧无虑。”
凉儿笑着,剥了颗葡萄递给曲时笙:“二姑娘方才去看过明瑰公主了,说明瑰公主待人接物也不错,二姑娘的婢女和她说话恭敬,她跟下人也和气,婢子觉着她嫁进来,总比那韫瑰公主嫁进来要好一些。”
曲时笙想到这会儿在宫里的曲时玥,侧过头问:“我让你打听的,你可打听来了?”
“回姑娘的话,堂姑娘在宫里,其实并没有多受待见。”
这曲时笙已经猜到了。
因为和明瑰公主相同的生辰八字,曲时玥才能进宫去伺候陈太后,她自认自己是陈太后的恩人,可建琮帝也好陈太后也罢,只是把她当成了一个伺候人的高级宫婢罢了,对她并不算重视。
而且陈太后此人刁钻的很,曲时玥脸上带着那样的胎记,每日在陈太后眼前晃荡,陈太后能看的惯才怪。
“宫里没有消息,说曲时玥身子不舒坦什么的?”
凉儿回想了一下:“宫里送亲的太监说起一句,因为看见二老爷了,二老爷难得见宫里出来的,自然要打探一下堂姑娘,那太监说堂姑娘最近吵着不舒坦,陈太后让太医为她把过脉了,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曲时笙点了点头。
让曲时玥这么无声无息的死在宫里,或许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如果曲时玥一直留在宫里,那她欺君的早晚会被人发现,到时候整个曲家都会跟着万劫不复。
第二天,早春的风夹杂着凉意从窗口吹进来,曲时笙和曲时瑾前来拜见明瑰公主。
她们无法用嫂子来称呼明瑰公主,因为对方毕竟是公主,但明瑰公主比起她们显然坦然的多,看她们似乎有些拘谨,还主动说道:“两位称呼我为嫂子就是,我没那么多讲究。”
曲时笙抬起头看着明瑰公主,今日的明瑰公主白皙的脸上染上了显眼的红晕,眉头微蹙,眸子明亮水润,可能是昨夜睡的晚了一些,今天似乎没多少精神,可还能强撑着和她们说话,并且让人看不出乏倦,看来宫里出来的人都带着面具,让人猜不出心里真实想法。
“我和两位妹妹都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但今日身份方面和从前有所不同,我特意在宫里带了些玩意出来送给两位妹妹,还希望你们不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