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韫瑰公主这块砖,去砸陈太后的脚,曲时笙很愿意。
这些年若不是陈太后对韫瑰公主的包庇和纵容,韫瑰公主哪里会害那么多人?
一听曲时笙提起韫瑰公主,陈太后的脸色当即就不好看了,她看了看旁边的程皇后,对程皇后使了个眼色,虽说程皇后有些不太情愿,但她也没有办法。
今天她在场,不只是维护曲时笙,也要维护陈太后的脸面,否则陈太后和曲时笙撕破脸吵起来,曲时笙便会遭殃了。
所以程皇后清了清嗓子,示意曲时笙先不要说话,笑着说道:“那郭成玉是什么人,本宫和太后都是有所耳闻的,的确算不得人。皇上慧眼如炬,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总有看走眼的时候,这郭成玉说起来也是厉害的很,装的人模狗样看起来像个善男信女,实际上却是一匹披着狼皮的羊。”
她一句话不提韫瑰公主,只骂郭成玉,过程中还把建琮帝摘了出去,她想曲时笙是个聪明人,肯定能理解她的意思。
程皇后继续说:“你姐姐是才华性情都很好的姑娘,跟了郭成玉也实在可惜,皇上前些日子还同本宫说起此事,说你姐姐若是以后再嫁人,让本宫在宫里给你姐姐备一份嫁妆,让对方家里知道,你姐姐这是有皇家做靠山的,绝不敢轻视你姐姐。”
建琮帝乱点鸳鸯谱,拿老臣的女儿去笼络新臣,结果坑害了曲时瑾一辈子,这哪里是一份嫁妆能抵得过的。
曲时笙当然明白程皇后的意思,可她心里不服,陈太后这样刁难于自己,她是哪来的脸?
“回皇后娘娘,方才太后娘娘所说,臣女家里的事,对臣女的确有一些影响,这是实话。臣女只一位哥哥一位姐姐,两人在姻缘这方面都不顺遂,一个接了圣旨要求娶公主,一个接了圣旨要求嫁探花,最后却落得眼下这结果,让人一番嘲笑,臣女出门都抬不起头来,哪里算不影响呢。”
“你!”陈太后猛的一抓椅子扶手,咬牙切齿却还要装大方道:“曲姑娘真是好利的嘴皮子。”
曲时笙恭恭敬敬道:“太后娘娘明鉴,臣女方才所言,绝对没有埋怨皇上的意思,臣妾的父亲对皇上忠心耿耿,向来是皇上想让父亲怎么做,父亲就怎么做的,姻缘不顺是兄姐命中与对方没缘分,怎么会怪到皇上的头上。”
最后一句,曲时笙腔调转的让人心里发紧,陈太后气的捏紧了扶手,看着曲时笙人畜无害的那张脸,说道:“你最好别埋怨皇上。”
“臣女不敢。”
“罢了,今日叫你进宫也不是问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明瑰就要嫁进你家,成为你嫂子了,她与韫瑰是亲姐妹,哀家知道你们家里人对韫瑰多多少少有些不满,可明瑰却是不错的,你们可不准薄待了她。”
程皇后眼看有些缓和,立马打圆场:“明瑰公主是什么性子,太后娘娘您再清楚不过,曲家又是清流读书人出身,哪里会做苛待媳妇的事?”
“哀家只韫瑰一个女儿,韫瑰不听话,哀家倒是喜欢明瑰多一些,所以自然希望明瑰能嫁的顺利,别因她姐姐做的丑事,给自己惹上了麻烦。”
这话说的曲时笙只想在心头冷笑。
真要怕明瑰公主嫁的不好,那她就不应该把明瑰公主塞进曲家来,万一曲家人真是披着羊皮的狼,将对韫瑰公主的仇怨发泄在明瑰公主身上怎么办?
所以,建琮帝和陈太后把明瑰公主嫁进曲家这件事,本来就是不对劲的。
“臣妾知道太后娘娘您心疼明瑰公主,可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皇上既然指了婚,也不能再让明瑰公主嫁别人不是?况且这曲家也是不错的人家,曲阁老历经三朝已经是老人儿了,他的儿子也很有出息,臣妾着人打听过,曲家大公子的人品很不错呢。”
陈太后并没细听程皇后说了什么,她看着曲时笙说:“你要知道,明瑰不是普通人,她是皇室公主天家的血脉,她是不可以受委屈的。”
这番话简直是把明瑰公主往火坑里推。
曲时笙装作没听懂,依旧立在那儿,听陈太后继续说。
“有她姐姐的原因,有曲家的原因,这其中也有你的原因,哀家只希望明瑰嫁得好,后半辈子得一个和和美美,过日子不糟心比什么都要紧。可若是夫家的亲戚总是惹出些麻烦,让明瑰引人议论和嘲笑,那哀家是断断不能容忍的。”
闻言,曲时笙眼皮微抬,心道陈太后铺垫了这么久,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于是她问:“请问太后娘娘所言是指什么?如果只是出于对晚辈的关心和爱护,那臣女在此可以保证,明瑰公主嫁到我们曲家,是不会让人笑话和议论的。”
“是吗?”陈太后面孔微变,一副不满的态度道:“可是有一些风言风语,已经传进哀家的耳朵里了,这些事对你们曲家影响不小,对明瑰的影响亦是。”
曲时笙心里有了些猜测,也终于弄明白这场鸿门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陈太后醉翁之意不在酒,目的根本不是什么曲家,而是徐之珩。
果然,陈太后下一句便说:“听说你在大街上,和徐将军拉拉扯扯的,徐将军带你出去游玩,都是亲手扶着你上下马车,若是你们有婚约在身都有些不妥,可哀家也不愿多嘴别人家晚辈呢事,但哀家细细问过徐将军,你们并无婚约在身,这样亲近实在是不妥当。”
陈太后这是要多重打击曲时笙,连挑拨离间这样的事都开始做了。
曲时笙微微一笑,撩起裙摆跪好:“太后娘娘所言,臣女听明白了,臣女和徐将军在日常相处上确实有些不妥,太后娘娘既然指出来了,那臣女便没什么可辩驳的。但臣女和徐将军青梅竹马,我们二人从幼时就一起玩闹,那时候也没什么人说我们行为不妥当,而且先帝在世时还曾经玩笑给我们指过婚,只是落在纸面上罢了。”
她的言外之意,是他们不仅有青梅竹马的情谊,更有男女之情,而先帝也很看好他们,甚至要在他们到了合适的年龄以后纸婚,陈太后应该听从先帝的意思才是。
“你这话说的,真是让人捉摸不透。方才你自己也说了,那是先帝的玩笑话,你难道还当真了不可?不论是何时说的,在哪说的,若是你能拿出先帝赐婚的旨意,那哀家绝对不会再多嘴一个字。”
程皇后见状有些不忍,开口道:“太后您别生气,这曲姑娘还年轻,徐将军也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陈太后打断,陈太后不满的瞪了她一眼:“哀家和曲姑娘说话,有皇后插嘴的份儿吗?”
这话说出口,程皇后也只得闭了嘴,心里盘算该如何为曲时笙解围。
曲时笙知道,陈太后这是打定了主意,要用风言风语四个字在她和徐之珩身上做文章,虽然陈太后具体的目的是什么,曲时笙还不清楚,可她不能让陈太后轻易得逞。
于是她说:“其实臣女与徐将军,已在私下订了婚约,双方的长辈也都是知道的,不信的话,太后娘娘可以把臣女的父亲传进宫里细细询问一番,徐将军的父亲也是知道的,就在过年的当日,他父亲还托人送来了他们徐家只传给儿媳妇的镯子,就等着机会合适了上门提亲。”
说罢,曲时笙露出一双细白的手腕,腕子上的镯子和她的肤色很是相称。
程皇后立马接话道:“说起来,臣妾也是看过这双镯子的,当年臣妾还是个孩子,随父亲母亲去徐家做客碰见了徐夫人,听她说起过这镯子的典故,当时臣妾只知道这镯子是传给嫡长媳的,没想到现下落到了你手里,打算什么时候让徐将军上门提亲啊?”
“提亲提亲,提的哪门子亲?只靠一双镯子能证明什么!”陈太后对程皇后的厌恶和不满,几乎已经不掩饰了,她同曲时笙说:“徐将军乃国之栋梁,是朝廷上不可或缺的人才,这样的人他的婚事自然由皇上做主。”
“可母后,徐将军和曲姑娘两情相悦,皇上有成人之美,也不好拆散他们不是?”程皇后说。
“在正式提亲前,便不知廉耻拉拉扯扯不休的姑娘,哀家觉得是配不上徐将军的。”陈太后的语气恢复了平淡,看着曲时笙叹了口气:“徐将军以后的妻子,只能是家世显赫本人稳重端庄的,不过曲姑娘也用不着失落伤心,哀家已经替你择了一位夫婿。”
曲时笙眼眸微动,程皇后也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瞒的可真好,一丝风声也不漏,完全让人没有防守的机会。
要知道,陈太后是什么人?那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她想要做的事,有谁反抗的了?
她想给曲时笙指婚,那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可曲时笙偏偏不信这个邪。
她抬起头说:“臣女和徐将军,发乎情而止乎礼,没有严重到人人议论的程度,而且双方父母都已经同意,提亲的事就要提上日程,这个时候太后娘娘说臣女配不上他,臣女并不觉得。”
“你这丫头。”陈太后没想到曲时笙敢直接呛声,气的眉头一紧:“他是护国将军,能嫁给他的姑娘,怎能是凡品!”
“方才皇后娘娘也说了,臣女的父亲是为三位皇帝做过事的朝中元老,而臣女的外祖父也世世代代在宫中当差,这家世背景放在京中再难寻出第二位来,太后娘娘说想给徐将军找一些不是凡品的姑娘,那在家世上究竟要如何选择?”
这京城之中,能和她曲时笙比家世的姑娘,还没出现,起码近几年甚至十几年之内不会出现了。
她说的话虽然不中听,但确实是那个道理,陈太后眼见说不过她,话锋一转道:“你可真是不知礼数,当着哀家的面儿都敢如此口出狂言。”
“臣女并非口出狂言,而是实事求是罢了。太后娘娘觉得,徐将军适合更好的人,但徐将军自己不那样认为,他心里只有臣女,就算您将他叫来,问上百遍千遍,他也绝对不会动摇。”
“不懂得尊重尊长的丫头,你就是这么和哀家说话的?你家里没人教你规矩吗!”
曲时笙明白,她一旦让了这一步,那她和徐之珩之间将再无可能。
她会被稀里糊涂的嫁给别人,曲家面临抗旨不尊的险境不敢不听从,所以曲时笙不能让步。
她的底气,是她在朝中位于高位的父亲,和她外祖父的声望,和徐之珩。
想到这些,曲时笙心里放松下来,磕了个头说:“臣女从小无母亲在旁教导,和徐将军一起长大,上房爬树都是做过的,性子自然不如那些娇生惯养细养出来的闺阁女子,太后娘娘不喜欢臣女,臣女明白。但太后娘娘方才说臣女不敬重您,那是绝对不会的,臣女一直把您视为榜样,觉得您把皇上教导的很好,心里不敢对您有一丁点的不敬。”
陈太后冷哼一声:“不敬?哀家可没瞧出来,每一次哀家说些什么,你总有一堆说辞,这是敬重哀家的意思?就你这性情嫁进徐家,不知要为徐将军添多少麻烦,他是要上战场保护家国的,他不能分心。”
曲时笙又磕了个头:“臣女只想嫁给徐将军,徐将军也只想娶臣女,还请太后娘娘成全。”
“成全不了。”陈太后看向程皇后说:“皇后方才说的不错,抄佛经最能静心安神,找出两卷经让她好好抄一抄,安心准备待嫁。”
程皇后没想到陈太后会这样说,眼睛微微瞪着,不可置信道:“母后,您给曲姑娘找的是哪家的公子?这不跟曲姑娘提前说清楚,曲姑娘心里难免忐忑,到时候静不下心,佛经抄完那也是对神佛的亵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