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不甘与藏拙

这个时候会出现在大街上的人实在不多,更别说是两个手无寸铁的姑娘家。因为镰刀怪实在太过出名,姑娘们都不敢上街,一天也遇不着一个,如今看见了曲时笙和恬儿,众人磨刀霍霍,跃跃欲试准备动手。

为首的总管没有喝酒,他给众人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别追过去,他要亲自来。

无事他将镰刀藏于身后,两下从屋顶跳下,直奔曲时笙而去。

此刻的曲时笙和恬儿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恬儿紧紧的抓住曲时笙衣袖,嘴里嘟囔着阿弥陀佛。

曲时笙表现的很冷静,还不忘安慰她:“你放心吧,咱们都是有福气的人,镰刀怪找不到咱们头上。”

话音刚落,总管拎着镰刀落到了二人面前,恬儿一声惊叫,手脚都软了。

曲时笙目光停在镰刀怪的身上,哭喊道:“我是官员之女,我父亲是朝中重臣,你若是放过我,我父亲不会亏待你的!”

“放过你?像你这种小羔羊我一天都碰不着几只。”总管的眼神在曲时笙身上游荡着,舔了舔嘴唇说:“可惜了,这么好的样貌和身段。”

话毕,他也不再废话,手中镰刀一扬,快步向曲时笙冲了过来。

曲时笙知道他先要对付的是自己,一把推开了旁边的恬儿,总管眼看着肉都到嘴边了,自然不会怀疑,镰刀狠狠一甩,曲时笙猛退几步,镰刀的刀尖擦着她的发丝过去,慌得她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关键时刻,圥墨从天而降,一剑打飞了总管手里的镰刀,总管没想到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也怪他实在太轻敌,镰刀飞出很远,钉在了支撑茶摊的柱子上。

看见有人来救援,总管怕暴露身份,转身就要逃,但圥戎不知道何时守在暗处,在总管即将跳上墙时,他突然出现,一脚踹在总管胸口,把人踹了下去。

这下总管算是明白了,他这是一脚踩进了圈套里。

“兄弟们,别让他们两个跑了!”总管低吼道。

几个镰刀怪从暗处冲了出来,他们已经等候多时,但却怕打草惊蛇,暴露镰刀怪并非一人的假象,所以迟迟不敢出来。

如今总管被人伤了,手里的兄弟还丢掉了,他觉得没了面子,自然不会让圥墨和圥戎好过,只一心杀了他们两个,到时候镰刀怪并非一人的秘密也会随着圥戎和圥墨的死,隐藏到九泉之下去。

圥戎和圥墨二人齐齐将剑横于身前,另一只手护住曲时笙和恬儿,四人一齐后退,曲时笙和恬儿紧拉着手,二人的手心都是汗,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紧张。

“想要英雄救美,你们也得有那个能耐才是。”有人从木桩上拔下镰刀,总管一伸手,镰刀就交到了他手中,他走向四人时,月光照映在镰刀上,寒光森森,让人觉得发怵。

灰翱躲在暗处,心里七上八下没个冷静的时候,他怕药效没及时发作,曲时笙等人会死在这儿,又怕躲在暗处的徐之珩做事太狠辣,珲影宗的人照样活不了。

可惜,时间过得太快,他担心的事几乎同时发生了。

那些珲影宗的刺客,齐齐从高处跳下,正想动杀手时,体内的药效发作,所有人定格在那里。

而总管和并未喝酒的子昂并不知道这一切,他们还傻乎乎的现在那儿,等着后头的人跟上来。

原本圥戎与圥墨还有几分紧张,担心药效发作的时间把握不好,会护不住曲时笙和恬儿,没想到曲时笙给的药时间把握的正正好,所有人定格在这个时间段,也让圥戎与圥墨松了口气。

子昂冲曲时笙笑着,转头对总管说道:“总管,这丫头可真是漂亮,就这么杀了可惜了。”

“管住你自己,一天在大街上碰个人多难?要真是把她破了身子,咱们上哪再去找人?过年前杀不够二十八个,你都得跟着她一起下阴曹地府。”

子昂浑身一抖,从美色的梦里清醒过来,亮了亮镰刀说:“留着这条命就啥都有了。”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落下,总管耳朵敏锐,几乎是瞬间转过头去,正撞见手持长剑的徐之珩,二人见面便厮杀起来,打的难分高低。

这子昂才看清,后头的其他人都直愣愣的杵在地上,像是中了邪一般。

“你们…你们这是怎么了?”子昂有些慌神了,看着圥戎与圥墨二人的剑齐齐指向自己,他着急道:“你们赶紧过来帮我啊!”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沉默,众人都站在那里,动弹不得也不能说话,舌根子都麻到没有知觉了。

徐之珩的功夫大开大合,适合在战场上横扫千军,但珲影宗总管的功夫偏偷袭,不光明正大,二人打了半晌,根本分不清胜负。

在这段时间,总管也想通了,他站定脚步,眼神看向街两旁的高墙,说道:“灰翱,他们都中了你下的毒,事已至此你还藏着躲着做什么?出来啊!”

灰翱从暗影之中走出来,和总管有着一些距离。

看清了来人是灰翱,总管自嘲的笑了笑,手里的镰刀举起,指向了灰翱:“你这个叛徒!你要知道,珲影宗存在的意义,就是为皇上扫平障碍,就是要忠君,只听皇上的话!没想到你竟然背叛了皇上!”

“事已至此,我没什么想说的。”灰翱语气平静,仿佛已经没什么事值得他的思绪翻涌:“忠诚是好事,但我们是人,不是武器,应该分清善恶对错,你明知这些人都是无辜的,却要因为一个忠字残忍的杀了她们,我觉得我们不该这样。”

总管头微微侧了侧,眉头皱的紧紧的:“这些大逆之言都是谁教给你的!”

他看向了一旁的徐之珩,方才他觉着徐之珩眼熟的很,但是一时间没想起来,如今细看一番他便想起了这位护国将军来,冷笑两声道:“好啊,没想到这件事里还有徐将军掺和的份儿,早听说因为镰刀怪的事你被皇上责罚了,不想还是这么不长记性。”

徐之珩没有说话,现在是灰翱和他之间的事,徐之珩退到曲时笙身侧,检查她有无受伤。

“善恶这种东西,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衡量,我劝你放下镰刀,咱们共事这么多年,你更是我一手带上来的,我不想看…”

灰翱的话还没说完,对方一声怒吼:“收起你的假慈悲!你手上沾的血还少吗?进珲影宗之前就有人教过你要忠君了,可你又是怎么做的?现在和我说这些大逆之言,简直该死。”

“你清醒些,现在走出来还来得及。”

“你给我住嘴!”总管十分生气:“知道为什么皇上重用我而打压你吗?因为你对他不忠心,因为你会被别人三言两语打乱,这就是你与我的区别!”

“不对。”灰翱握了握拳头:“因为从根儿上,你和皇上就是同一种人,自私自利,杀戮成性,只有眼前的利益和权利是最重要的,除此以外百姓也好,人命也罢,在你们眼中就如草芥一般。”

这番话让总管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够了以后他才说:“对,你说得对,我一直都知道!可杀人带给我的乐趣是别人满足不了的,我无所谓住的地方时好时坏,我也不在意我能不能吃上一顿饱饭,只有杀人才能让我高兴。”

“你简直是疯了。”灰翱紧咬着自己的牙:“既然如此,你继续活着也不应该了。”

总管两手一摊:“你若觉得你能敌过我,那就放马过来。”

他话才说完,只见灰翱接过徐之珩扔过来的长剑,快步向他冲来,速度极快让他来不及躲避,堪堪举起镰刀抵挡了一下,灰翱又抬起一脚,这下他躲避不及,被踢到了头,只觉眼冒金星。

可灰翱的进宫还未完,手握长剑的他动作轻快又狠辣,招招都不留情面,似乎要将被他这些年的轻视都打回去一样。

战局几乎全压倒性的,总管自保都费劲,更别说反杀灰翱,待灰翱停下身时,总管站立在原地,身形一歪差点倒在地上,完全靠着用镰刀撑着才没倒。

他的双臂、大腿都被剑划伤,胸口中了一剑,背后也有伤口,血流不止,在这个干冷的冬夜加速他体内温度的流失。

“怎么会…”总管用尽全力撑着镰刀,说话已经不清晰了,他费力的抬起头看着灰翱:“你不是一向…”

一向窝囊,一向话少,一向不爱表现自己,所以他一直没把灰翱放在眼里过。

没想到灰翱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打的他招架不住。

“你要知道,最适合我的武器从来不是镰刀,而是长剑。”灰翱看了一眼徐之珩:“徐将军有自己的师傅,而我也算是他半个师傅,他的那手剑法便是我教的,你和他能打的有来有回,那是因为他刻意让着你,想把你这条狗命被我取了,作为从小陪他练武的师傅,你敌他都不成,又怎能敌得过我?”

总管笑了,殷红的鲜血顺着嘴角流淌,砸在冰凉的石砖上,象征着他的生命即将终结。

“你一直藏拙是为了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如今这位皇上,我也不喜欢杀人,杀人会让我夜不安枕,无法入眠。”灰翱抬起头来,眼神落在今晚的月亮上:“这是你与我从根本上的不同。”

总管又笑了:“罢了,死在你手里,我也值了。”

说着,他胳膊上的力气仿佛瞬间消散,镰刀清脆的落地声和他沉闷的倒地声同时响起,圥墨走过去探了探鼻息,回过头和徐之珩说:“将军,人已经死了。”

徐之珩点了点头,看向曲时笙:“夜深了,这些场面本不该让你看的,我让圥墨他们送你回去,回去喝些安神的汤水,早点睡。”

曲时笙搓了搓徐之珩的手,方才那珲影宗的总管死时,徐之珩捂着曲时笙的眼睛,此刻手被冻的通红,令曲时笙心疼。

“这件事处理完了,你就休息几日,身上的伤还没好,别再折腾了。”

“放心。”徐之珩摸了摸曲时笙的脸,回头看着圥墨说:“你们两个护送她们回去,一定要保证她们的安全。”

其余珲影宗的人都立在那儿,药劲没过他们不能动弹,徐之珩吹了吹哨子,躲在远处的荣筝便出现了。

他本来也想掺和进来,可他身上有伤,担心拖了后腿,所以只能在远处观望,万一有什么意外,他也能及时出手。

而被晾在那儿没管的子昂早就被吓傻了,被他视为强者的总管就那么死在他的面前,他呆愣着站在原地,反应过来想要逃时已经被赶来的荣筝一弯刀吓住。

如果他再跑快一步,那弯刀就会扎透他的脑袋,将他整个人钉死在墙上,而因为他跑的慢了一步,弯刀就停在他的面前,吓得他差点尿了裤子,转头就跪下了。

徐之珩走过去,从子昂的脖颈上翻出一块挂着的玉来,问道:“那天袭击了曲家堂姑娘的人就是你吧?”

子昂没想到他把自己认了出来,哆嗦着说:“徐将军,我没杀过人,我从来没杀过人,我顶多是帮着打打下手,我今年才十四岁,灰翱大哥说我没到年龄,不准我杀人的…”

徐之珩冷笑一声:“十四岁就把那些事挂在嘴边,对不认识的姑娘说荤话,你这种下三滥的东西活着也没什么用。”

子昂吓坏了,一个接着一个的磕头:“求求徐将军放我一马,饶了我这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荣筝丢下一捆绳子,绳子又粗又长,沉甸甸的砸在子昂脚边,徐之珩说:“把他们都给我绑了,若是敢放跑一个,我一定让你死都死不痛快。”

事已至此,子昂也没办法,他知道面前这几个都是功夫高的好手,他的功夫不如其他珲影宗的人,根本不可能从他们手里逃脱。

反抗更是无用,只会加速他去见阎王爷,所以他根本不用思索,手脚利落的把其他几人都给捆了个结结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