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曲时笙从匣子中取出几根银针,曲时玥被吓得连连摇头,嘴里被鸡腿塞了个满,只能艰难的动一动嘴唇。
曲时笙铁了心要拿她撒气,自然不是简单的吓唬吓唬她那样简单。
举起曲时玥的手,曲时笙用力捏了捏她虎口处的穴位,直捏的曲时玥冷汗直冒,拼了命的挣扎却于事无补。
接着曲时笙又拿起了一根又细又长的银针,针尖儿轻轻划过曲时玥的手背,冰凉的感觉让曲时玥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你不该来招惹我的,明明次次都吃亏,却又次次来我面前欺负人,你活该不活该?”曲时笙阴笑了两声:“你猜这银针扎破指尖,刺到你的骨头,会不会很舒服?”
曲时瑾担心妹妹把事情闹大,忍不住劝道:“笙儿,她事情多人又不讲道理,别引火烧身啊。”
“二姐姐不必怕,我是没把她放在眼里,却也不至于轻敌,只是想一次性把她收拾服气,免得她再蹬鼻子上脸。”曲时笙转头看着曲时玥,又问:“你可知错?”
现在的曲时玥可实在神气不起来了,瘫坐在地上发着抖,好像秋日挂在枝头被冷风吹动的落叶。
凉儿拿下了曲时玥嘴里塞着的鸡腿,就见曲时玥满脸是泪,脱口道:“堂姐,我知道错了…”
像她这种人,说的服软的话,曲时笙是一个字也不信。
上一次答应给她医脸时她也是这样,结果这才没过去多久,她便又顶着个欠揍的头来家里闹事,若是曲时笙再轻饶了她,保不齐曲时玥还敢做出来什么。
“知道错了?你知道错了没用,你要长教训才是。”说着,曲时笙一手捏着曲时玥的手,一手掐着根银针,将银针扎进了曲时玥手上的穴位。
只听曲时玥一声惨叫,疼的她满头冷汗大力挣扎,曲时瑾站在后面还想再劝什么,但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她这个堂妹自小没母亲教导,家里有几个姨娘和她相处的也不好,曲傅满不把那些女人当人,她也就跟着狗眼看人低,加上曲傅满只她一个女儿,自然是疼爱到了极致。
眼看着到了该议亲的年龄,曲时玥面容上差了一大截儿,若是品行上还不如别人,那她将来能有什么好前程?曲时瑾是打心眼里希望曲时笙这一次能把曲时玥的坏毛病改过来。
曲时笙轻轻捏动着手里的银针,看着曲时玥狼狈的神情,心中畅快了不少,拔了银针用帕子擦了擦针尖,随手将帕子递给了恬儿。
而曲时玥却像是没了半条命,瘫倒在地上话都说不出来,双手因为被反绑在身后,整个人以很难堪的姿势倒在地上,可眼下的她已经顾不得好看不好看了,她只觉得手上的疼已经窜到了她脑袋里,令她疼的直哼唧。
看着效果不错,曲时笙对自己这手针法满意了不少,把银针插回针袋后同曲时玥说:“我说你得了疯病,你父亲就会让我给你治病,你若是喜欢三天两头让我扎上这一扎,那你可以随时来我家里闹事,我是欢迎你的。”
“不来了…我再也不来了…”曲时玥吸了吸鼻涕说:“堂姐我错了,我再也不胡言乱语,你只给我这个月医脸的药就好,我知道错了…”
曲时笙挑了挑眉头:“冲凉儿她们道歉。”
虽然曲时玥不情愿,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也没法子,若是她再与曲时笙对着干,只怕另外半条命也要丢在这儿。
于是她咽下了所有不甘心,转头对凉儿等人说道:“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叫你们奴才种子,不该说那些难听的话。”
凉儿等人拿出态度来,一个个像斗赢了的公鸡一般昂首挺胸,压根儿不接曲时玥的话茬,这让曲时玥有些下不来台。
还是曲时瑾打圆场道:“好了,知道不该说这些伤人的话就好,堂妹也知道错了,笙儿你消消气。”
曲时笙转身回到了桌前,想继续吃她的早饭,却发现饭菜都凉了,有些不悦道:“凉儿,恬儿,把堂妹送到叔父那儿,就说她的疯病这一次已经抑制住了,下一次发病随时可以找我。”
后一句话给曲时玥吓的浑身打了个抖,再不敢看曲时笙,身上的绳子被解开后,几乎是逃一般的离开了曲时笙的院子。
等回到家以后,伺候曲时玥的贴身婢女知道了她遭遇的事,劝说道:“姑娘别生气了,那堂姑娘多刁蛮的一个人,您又不是不知道,您退一步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曲时玥气的扭过头,瞪着她说:“过去?我过不去!我有那句话说错了,让她这样对待我?维护一个嫁了畜牲的丧门星,维护一群身份低贱的奴才种子,却独独对我这个做堂妹的又打又欺负,这口气若是我能咽下去,那我也实在太窝囊了!”
婢女很不喜欢她把奴才种子这几个字挂在嘴边,可她也没法子,她是伺候曲时玥的,自然以曲时玥的所有为先,哪怕人家骂到了她头上,她也得笑呵呵的说骂的对。
“姑娘这不是窝囊,那是没法子,您还指望着堂姑娘的药呢。”
曲时玥冷哼一声,不屑道:“我这脸上的胎记一日未除,我就一日不得安生,若她真有那个能耐让我的脸变得和正常人一样,我倒是也愿意在她面前做低附小,可她没那个能耐,又哪来的脸面装腔作势。”
这下婢女无话可说了。
去找人讨药的是曲时玥,讨完药后嘲讽人家的还是曲时玥,人嘴上下两张皮,正反都是她的理,和这种人讲道理从来都是讲不赢的。
下过一场雪后,天气陡然冷了几分,天已经入冬,屋里的铜熏炉里燃着的炭发出融融暖意。
夜已深,炭盆里发出轻微的响声,曲时笙翻来覆去睡不着觉,隐约听见外头有些声音,不知是不是雪块从树枝上落下,砸到了哪里。
很快,一道身影推开了窗子,带着一身凉气进了屋内,曲时笙一个翻身坐起身来,警惕道:“是谁?”
“是我。”徐之珩脱下了身上的斗篷,搭在了离炭盆最近的椅子背上,想着能烤暖一些。
听见是他,曲时笙这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掀了被子就要下来。
“等等。”徐之珩组织了她:“床下冷,你现在身子不舒坦,我又刚进来身上带着寒气,别让你受凉了。”
闻言,曲时笙脸颊一红:“你怎的知道?怎么圥墨连这种事都告诉你了?”
徐之珩笑了一下,从壶里倒了些热茶暖身子:“圥墨给我讲了几种凉儿做吃食时会放的药材,我想了一下,和你成亲后你每次月事都会放那几种草药,自然也就猜到了。”
曲时笙抿了抿唇角,盘腿坐在床榻上,用被子将自己裹住:“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徐之珩动作顿了一下,看向曲时笙的目光中带着一起欢喜:“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这话勾起了曲时笙的好奇心,她干脆掀了被子登上鞋,随手拿了件衣裳披好,坐在徐之珩身边道:“快别卖关子了,早些告诉我,让我也睡个好觉。”
“那个内侍我抓到了,正跟我以前猜测的那样,他会来找你的父亲。”
这是最近最好的消息了。
要说前世曲家的覆灭,那和这个老太监是有直接关系的。
建琮帝派人抓他,他却私自见了曲傅林,建琮帝自然理所应当的怀疑他是不是同曲傅林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虽然这其中也有曲傅林自己的过错,比如太过刚正,对建琮帝的很多做法看不惯,也多次出言维护景王等人,但内侍这件事是个导火索。
曲时笙有些激动,小心翼翼的压低声音问:“他可见到我父亲了?”
徐之珩把热茶一饮而尽,笑着说:“我能让我的岳丈大人陷入危险吗?自然是在他见到你父亲之前把他抓住了,你父亲现在压根不知道这件事。”
听见他这么说,曲时笙松了口气。
“不知道就好,他若是知道了狗皇帝继位的真相,保不齐要为先帝正名,要为景王平反,他掺和进这件事里,对他和曲家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徐之珩停顿了半晌:“我觉得,这件事有必要让你父亲知道。”
他的话让曲时笙沉思了一会儿,问道:“你是说狗皇帝终有一死,你想让我父亲帮景王拿下皇位?”
“狗皇帝在位这几年对于朝堂没做出什么贡献,他自己也没有一儿半女,这皇位无人可传。我和你都不想让他继续活着,不想让他霸占着皇位,但如果没有一个人品贵重可靠的人继承皇位,他这条狗命我们就还不能动。”
徐之珩的话,曲时笙完全能听懂。
“皇位本就是景王的,是他用腌臜手段夺了皇位,景王继承是应该应分的。”曲时笙叹了口气:“可自从他继位后,景王被他打压的越来越惨,已经离朝堂很远了,没有几个位高权重的人帮他一把,他想回归朝堂并不是易事。”曲时笙补充说。
徐之珩点了点头,心里高兴曲时笙并不反感让曲傅林帮景王这件事。
“除了你父亲,我觉得程阁老人也不错,他和你父亲相识多年,二人很交好,若是他人品上有什么瑕疵,你父亲那样洁身自好的人,也不会选择和他交好。而且我私底下调查过一阵子,程阁老对景王也是颇为照顾和敬仰,若是他能帮景王一臂之力,我们的行动就能更顺遂些。”
“程阁老…”曲时笙轻声嘟囔着这三个字,抬起头道:“狗皇帝好歹是他的女婿,你确定他愿意帮景王?景王人品端正,他敬仰和追随是正常的,可要他把自己女婿的皇位夺过来送给景王,他未必能愿意,因为这会害了他女儿。”
“你觉得,程阁老愿意把他女儿嫁给狗皇帝吗?”徐之珩问。
曲时笙摇了摇头:“我记得皇后从前是有心上人的,我与她是自幼结识,虽然关系在别人眼里并没有那么亲近,可终归也算是手帕交,我们二人的父亲关系又很密切,她的事我也是知道一些。”
“她嫁给狗皇帝是先帝下旨,为的是找一个能守住后宫的人辅佐狗皇帝,程阁老心里是不同意的,毕竟狗皇帝若是足够能耐,哪里用女子辅佐?”
“这话倒是不假。”曲时笙肯定道,接着说:“可程阁老不像我父亲这样,我们在他面前不见得能说的上话,万一打草惊蛇让程阁老不悦,咱们岂不是要吃亏?”
徐之珩是武将,他和文官相熟的不算多,因为他父亲徐舟权过于圆滑,很多文官清流对徐家避之不及,徐之珩又常年在外不常回来,若说和他亲近些的文官,也就曲傅林首当其冲了。
而曲时笙虽然与程皇后相识,又是曲傅林的女儿,可她同程阁老也不算熟悉,贸然对程阁老说“放弃你女婿吧,把皇位给景王,把你女儿一国之母的位置让给其他女子。”程阁老还不把她赶出去。
转头同建琮帝一说,曲时笙这可就把整个曲家都给坑了,哪里还用得着建琮帝去查什么内侍,直接抄了曲家就妥当了。
“所以我们需要谋划一下,让稳妥的人去提这件事,稳住程阁老,让他愿意帮我们。”徐之珩拉住了曲时笙的手:“那个老太监就在我那儿关着呢,你想去看他的话,咱们就挑个时间。”
“我现在就想去。”曲时笙把他的手握的紧了些,感觉他的手十分粗糙,常年拿剑让他的手心布满茧子,曲时笙有些心疼,说道:“你为我们家的事已经很辛苦了,我有什么事想问他不想再让你来回在中间折腾,现在去早去早回,你也好多休息休息。”
“不成,外头冷的厉害。”徐之珩把曲时笙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真着急的话,咱们明天去看,他在我家里跑不掉,你正好到我那儿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