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曲时笙骂的狠,但纯娘还是没被她骂醒,在纯娘的心里,她的吴正就是一切。
可不论纯娘怎么哀求,曲时笙都是不可能放了吴正的。
与其同时,走在下山路上的金禹晟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下了山后他直接去了金禹行所在的地方。
此刻的金禹行完全没了往日里趾高气扬的样子,整个人如同一条被从水中钓上来不久的鱼一样奄奄一息,瞧着金禹晟进来,费力的扭过头去看他,嘴唇开开合合,却说不出几个字来。
“哥,你怎么样?今天太医可来过了没有?”金禹晟问道:“我那个嫂子准备跟你合离了,不过像她这样背信弃义的女子,哪里会有人轻饶了她?太后姨母已经驳回了她的请求,就算她父亲再为她奔走也是无用。”
金禹行听见这些面无表情,在如今的他看来,什么事也不如他的身子要紧,赶快把他身子养好比什么都重要。
“哥,你有话要说?”金禹晟低下头去,脑袋靠近金禹行。
“有人要害你我…小心啊…”金禹行用尽全力的说了这么一句。
金禹晟知道哥哥的意思,叹了口气道:“太后姨母也是这样猜测的,可这段时间范家忙着范雯昭的后事,皇上又吩咐范家人搬离京城,找了人暗中盯着他们,你的事实在和范家人无关啊。”
“不是范家。”金禹行也说不好是谁在暗中下这一盘大棋,但他感觉此事还没完,于是他艰难的抬起了手,搭在金禹晟的肩上:“此事怕不是针对我一人而来,你也要小心。”
“哥哥,你这是怎么了?太医也说了你这只是生病了,要真有人害你,难道你这会儿还能活着不成?”金禹晟没心眼一般,同金禹行说:“知道你是纵欲太过,我已经很小心了,这段时间我也不像从前一样去青楼里玩,不会和你落得一样下场的。”
金禹行眼见弟弟不懂自己的意思,眼皮虽然乏累的很,但还是翻了个白眼,悠悠道:“你就要与沈家姑娘沈秋杳成亲了,这段时间老实一些,也省得人家姑娘不喜欢你。”
“我用得着她喜欢?就是哥哥你平时太惯着袁氏了,让那娘们得意成这样,若我是你,肯定三五天一顿棍棒伺候,让她给我猖狂!夫婿卧病,她竟敢提出合离,这事若是碰到我身上,我还不要了她的命。”
倒在床榻上生不如死的这段日子,让金禹行想通了不少,他说道:“像咱们这种皇亲国戚,说出去很风光,但再过一代半代的,又有谁能把我们放在眼里?等太后姨母百年之后,你又怎能保证皇上表哥会对我们像从前那般照顾包容?若是再不想些法子,最后你我的结局不会好的。”
金禹晟没想到,一场没头没尾的病,会把自己的哥哥吓成了这样。
“大哥啊,你平时也不是这样谨慎的人,今儿这是怎么了?”
“今天宫里的内侍来看我,说是太后姨母吩咐的,但我瞧着他的态度比前几次似乎冷淡了一些,我就在猜想,是不是太后姨母想要舍弃我了?”
金禹行的所有都靠陈太后,可陈太后毕竟不是他的亲娘,他娘金陈氏死了多年,和陈太后那点子姐妹情分说起来也不过如此,所以金禹行不得不慌。
万一陈太后撒手不管,任他自生自灭,他可真是一点法子也没有。
“哪个内侍敢给你脸色看?你等着,我这就进宫去找姨母,让那个死太监知道知道厉害!”
说完,金禹晟拔腿往外走,急的金禹行连连唤他。
可是金禹行病的太重了,嗓子眼里干干巴巴的,喊也喊不出声儿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金禹晟气愤的摔门离开。
走出金家的金禹晟因为离皇城近,所以选择步行过去,可就是因为步行,他死在了大街上。
先前他只是觉得步伐沉重,没有力气,后面开始呼吸困难,他不得不停下脚步,一只手扶着路边的树,一只手拍打着胸口。
随行的下人看见他这样有些害怕,纷纷过来询问他的情况,金禹晟抬头看了看天色,咬牙道:“无妨,等进宫了让太医瞧瞧就是。”
然而这话才说完没多久,金禹晟就觉得越来越难受,双腿也因为曲时笙的毒而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往前迈了两三步后,有些狼狈的往前倒在了地上。
随从们吓坏了,等他们过去想扶起金禹晟时,才发现人已经不行了,一口鲜血顺着金禹晟的嘴喷了出来,对面的随从被喷了一脸的血。
喷出这口血后,金禹晟想说些什么,发麻的舌根却让他发不出一点声音,瞪着大眼睛倒在了地上,彻底死透了。
曲时笙和徐之珩一起,站在无人注意的巷子中,看着那些随从一个个好似无头苍蝇,就知道金禹晟这是死透了。
“毒是我亲手所制,他的死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曲时笙看向徐之珩:“但我怕他们会冤枉范家人,会觉得此事是范家人所为。”
徐之珩安慰般的拍了拍曲时笙的肩膀:“放心,范大人已经被勒令离开京城,去其他地方做官,范家人最近被盯得紧,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宫里肯定会立刻知道,他们怪不到范家人头上。而且范雯昭的事在京城引起了不小的风浪,这个节骨眼上金禹晟死了,他们又重责范家人,那就可以证明金禹晟所做的恶事是真的,皇家丢不起那个人。”
而且群臣必定会为范家讨个说法,原本就不得民心的建琮帝,若是再经过这么一件事,他的清誉定会受损。
所以金家人也好,陈太后也罢,这个哑巴亏他们是吃定了,因为一国之君是建琮帝,建琮帝若是硬气起来,就算是亲娘陈太后也不能将他如何,建琮帝不想查问金禹晟的事,陈太后也只得听着。
“眼下金禹晟既然已经死了,下一个就是金禹行。”曲时笙望着徐之珩:“金禹行做的恶事,并不比金禹晟的少,让他多苟活了这几日,算是我便宜了他。”
“既然已经成事,他的死也是早晚,不必急于今日。”徐之珩爱怜的牵住了曲时笙的手:“看你这些日子,精神都不大好了,想必是因为这金家兄弟吃不下睡不好,咱们先吃一顿晚饭,剩下的事明日再说,且让他们自己乱着吧。”
青杏斋还没到打烊的时间,曲时笙和徐之珩走了进去,让守在这儿的凉儿用这里有的东西做了一顿晚饭。
凉儿撸起袖子,用咸火腿丝、银耳丝、笋丝和香菇熬了汤,又做了一道色如玛瑙,甜咸适中,肉色鲜亮,入口浓香的红烧肉,配上一道清淡可口的凉拌三丝和醋意十足的香醋拌莴苣丝,可谓是荤素两全,菜香味美。
他们在这儿吃饱喝足,皇宫里却早就乱了套了。
听说金禹晟莫名其妙死在了大街上,陈太后还当传话的宫人是胡说八道,扬了扬手:“快闭嘴吧,这大街上又没刺客,也不是黑灯瞎火的,大活人还能说死就死了?就算是生病也没有那么快的。”
内侍跪在地上道:“太后娘娘,千真万确,奴才已经吩咐人出宫看了,金二公子确实已经不成了,眼下尸身正在被送往宫中。”
陈太后闻言站起身来,诧异又震惊道:“不可能!他身壮体健,哪里是说死就死的!”
内侍连着磕了两个头:“太后娘娘请节哀,的确没什么刺客,也没见二公子受了什么伤,听他的随从说他就是走着走着突然没了力气,想细问时他就倒下了,奴才听着有些像…”
他后头的话欲言又止,陈太后拧了拧眉毛,怒吼道:“像什么?说啊!”
“奴才觉得金二公子似乎是中了毒了…”
陈太后瞬间沉了脸色,眉头紧紧皱起,吩咐道:“快把尸身运进宫中,让仵作和太医一起好好验一验,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先是禹行莫名其妙病了,眼下这么多天了都没个好转,禹盛这苦命的孩子又莫名死了,哀家…”
此刻若不是身后有宫婢扶着,陈太后早就双眼一翻倒下了。
金禹晟的尸身很快被运进了宫里,因为避讳死人,陈太后被建琮帝勒令不准去看,但陈太后心中挂念,让宫人过去瞧,务必要细无巨细的把现状说明白。
宫人很快返回,跪在地上支吾了许久,眼见陈太后气的头上要冒火,下一个估计就要杀了他出气了,这才只能说道:“仵作和太医验过了,人压根没受伤,死因是心脏快速衰竭,仵作说金二公子死的实在蹊跷,从症状上来看,二公子的心脏衰竭又不同于别人,他就像是被利刃刺破了心脏,可身上又的确没有外伤。”
闻言,陈太后惨白着一张脸,扶着宫婢的手摇摇欲坠。
内侍立马大声道:“太后娘娘您要注意身子啊!”
“哀家的两个亲外甥,一个个的都遇到了变故,你还让哀家怎样注意身子?让开!”
建琮帝听说此事也刚刚到场,看见仵作正在把白布盖在金禹晟的身上,正想说些什么,就被人告知陈太后来了。
他眉头一拧:“太后来做什么?朕不是说了她看不得这个,不准出来吗?”
“皇上,这是哀家的亲外甥,是你的亲表弟啊!他莫名离世,难道哀家作为长辈,都不能来看最后一眼吗…”陈太后又气又恨,却不知该气什么,也不知该恨谁,因此把气撒在了建琮帝的身上。
建琮帝也很无奈。
这些年来,陈太后给了金氏兄弟太多关照,导致金氏兄弟不把皇权当回事,成日做些让人不忍细听的恶事,然后指望建琮帝包庇。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毕竟有亲戚关系挂钩,建琮帝也愿意给他们行个方便,可这都是第几次了?
这一次,建琮帝也确实是恼了他们,但即便如此,建琮帝也没想暗中处置了他们。
两个人一个病重,一个丧命,建琮帝心里发慌,毕竟京城里如今残留着什么他所不知的势力正在害人,这一次是金氏兄弟,下一次是不是就是他?
因为心里有疑,建琮帝甚至想到了前些日子他在行宫遇刺的那一次,在他眼里所有厉害些的势力都该被他所掌握,不然他就胆战心惊,连觉都睡不踏实。
“朕不让您见他,是因为他死的难堪,身上吐的都是血,又刚刚被仵作验了尸,现在哪里是能看的?太后您身体不好,就该好好养着,看了这种犯忌讳的,回头又要睡不踏实了。”
陈太后可不听建琮帝这些话,她快步走过去,指着金禹晟身上盖着的白布,吩咐内侍:“给哀家掀开。”
内侍转头看向建琮帝,建琮帝也很无奈,只能点了点头,这内侍才有胆子掀了白布。
白布下头的人此刻已经浑身清白,刚刚被开膛破肚又被缝合上,上半身有一条半人长的伤口,让人瞧着胆战心惊。
看清金禹晟的脸后,陈太后一声哀嚎,如同疯魔了一般左右看着,最终她把目标锁定在了建琮帝的身上。
“皇上就没什么想同哀家说的吗?”
建琮帝被问得一愣,好半晌才问:“母后要朕说什么?”
陈太后瞪了周围一眼,所有宫人都心里有数,慢慢后退着离开。
等所有人都走了以后,陈太后才说道:“连太医都查不出病因,连宫里最好的仵作都查不出死因,要么是害他们兄弟的人天赋异禀,要么就是其他原因了。”
她的话建琮帝听懂了几个字,疑惑的问:“母后觉得是什么原因?”
“自然是有人要他们不准实话实说。”陈太后缓了口气,语气规劝道:“皇上啊,他们虽不算你的亲兄弟,可毕竟他们也是你姨母所生啊,你们是手足是亲人,纵然他们做过几样不对的事,你也不该下这么重的手,用死来惩罚他们吧?手上沾了兄弟的血,难道那些文官清流就会停止讽刺皇上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