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内务府甄选并公告内廷皇商的日子。
早早的，八家皇商全都等在了午门外的大街巷子口。
只等发公告的官爷出来，包括杨家在内的八家皇商参选者，会立即弃车跑向午门方向。
因天气寒冷，所有人不得不坐在自家马车上，挑着车帘，抻着脖子，远远的向午门方向张望。
杨家呢，则由碎荷坐在车辕上盯着。
碎荷正盯着呢，一声清哨响起，本能的看向文渊阁顶层的棋语牌，脸色瞬息变了。
碎荷跳下车辕，走到马车车帘旁，悄声道：“大夫人，”
闫芳香兴奋的挑开车帘：“是贴公告了吗？”
碎荷连连摇头，急切解释：“夫人，没发公告。是大爷传了棋语，咱家已经弃选内廷皇商了。不管您送选的绣品如何好，一会儿发公告，都不可能会有兰桂芳的名字了。”
弃选了？为什么？
碎荷无法回答，棋牌传递的信息有限，只告诉弃选，未告诉原因。
碎荷忐忑道：“夫人，咱接下来干什么？回家等大爷吗？”
闫芳香果断摇头，如果提前离开了，其他参选皇商一定会怀疑有人向杨家泄露内情，影响不好。
万一查出杨锱城已经离开暗卫了，却仍旧用暗卫棋语传递消息，肯定罪名不轻。
杨芳香没有走，一如刚才一样苦等公告。
一个多时辰后，公告终于出来了。
中选皇商的是京城王家绣坊，过去几年都是绣品皇商的老绣坊，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要知道，当时几家竞争者来势汹汹，最后却以惨淡收场。
看公告内容，此次内廷皇商选拔，是淑妃娘娘最后拍板定夺的。
听完碎荷的解说，闫芳香浑身渗出了一层冷汗，她终于知道杨锱城为何提前把兰桂芳的竞选绣品偷出来，选择弃选了。
闫芳香织的新型缂丝画，是万岁爷送给皇后娘娘的《花开富贵图》。
百花丛中，一丛牡丹花王最为突出显眼。
若是皇后娘娘有话语权，凭闫芳香的技艺，加上万岁爷的定情画，兰桂芳肯定能打动皇后，一举夺魁。
可惜，皇后临时有事，被淑妃娘娘顶替了，原本的《花开富贵图》，就由“保送符”，变成了“夺命符”。
淑妃娘娘是谁，那可是一代宠妃，汉王爷的阿娘，皇后娘娘的死敌。
兰桂芳交的竞选绣品，如果再是万岁爷给皇后的定情画，画里仍是花王牡丹，淑妃娘娘定会认为兰桂芳故意折辱她，那可就算是捅了天一大的篓子了。
马车得得跑回家。
从马车上下来时，闫芳香双腿都拧成麻花劲儿了。
林芳菲忙扶着闫芳香往卧房走，边走边嘴里碎碎念：“夫人，您别太上火了。王家绣坊，祖上可是出过内务府善绣局女官的；您这半路子出家的绣娘，输给他们，不丢人。战胜他们，才奇了怪呢；”
“而且，我觉得咱不中选反而是好事，您不必被绣坊牵扯精力了。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大爷是锦衣卫的差爷，到哪儿都得被人高看一眼。女子们，流水似的奔过来。有的长得闭月羞花，有的擅长琴棋书画……没听说一个因为做衣裳好被丈夫一直宠着的。”
“夫人，听我一句劝，以后别整天琢磨着绣花织布，得琢磨怎么拴住大爷的心，特别是咱出身不好的，长相一般的、性子绵软的，只有生儿子才能傍身……您成亲近两年了还没怀上……应该是犯太岁了……”
“犯大太岁得满十二年才能生娃；犯小太岁也得满六年才能生娃……”
若不是闫芳香提前知道了，她不怀孕是杨锱城食棉花籽粉所致，乍一听林芳菲刚才说的什么“犯太岁”的话，就足以击垮了她。
这个林芳菲，不见得心思有多坏，但这处处悲观的态度，实在让闫芳香喜欢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