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阎王沟的路并不好早。
这趟县际班车,只能将我们拉到山脚。
到了站点后,我便跟随古大爷一起下车,环顾四周围苍翠的景色,心中越发感到沉甸甸的。
阎王沟地势起伏,有着延绵的山脉,进山的道路狭窄,群山环绕,宛如一条巨型的蜈蚣,沿着山腹穿行,两侧高山陡峭如刀,人走在。
古大爷一边走,一边打量周围的山势,口中啧啧称奇,“这么险峻的山脉还真是少见,山川相叠,围而不同,将地脉下的煞气全都困在一起,加上这里的地势太窄,造成煞气无法宣泄,长此以往,必然会成为一个大凶之地啊。”
类似的话,我也在二爷口中听过,当即苦笑了一遍,“这地方的风水能吃人,否则我也不至于把自己搞得这么凄惨了。”
我们一边聊,一边沿着崎岖的山道往深处走。
不巧的是山里刚下过一场雨,道路泥泞湿滑,之前那条路经过泥水的浸泡,已经寸步难行,我们足足花了两个小时,方才绕开了被山洪冲毁的路段,继而来到了廖家村后山。
说起来,我曾经也算得上是廖家村的村民,只是因为老爹炸山,导致村民大量死亡,后来这些村民把过错都怪在我头上,逼得二爷不得不带上我搬家。
十几年了,我一直没回廖家村看过。
走在荒僻的林荫小道上,我环顾四周熟悉又陌生的种种,心里倍感压抑,很不是滋味。
走了没一会儿,村尾方向出现了一个挑着干柴的村民,正在路边歇脚。
我和古大爷赶紧迎上去,对那村民问道,“大哥,请问阎王沟怎么走啊?”
那大哥应该也是廖家村的,闻言一愣,飞快地抬头看我一眼,“小伙子,天都这么晚了,你们这一老一少的,怎么还敢去阎王沟啊?”
我笑了笑,递过一支烟,“没什么,就是进山里看看,听说阎王沟那地方埋了许多宝贝,还有一条矿脉呢,我们打算去实地勘测一下。”
那大哥立刻就笑开了,摇摇头,说小伙子,我劝你还是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这些年阎王沟已经完全荒废了,但凡是晚上进去的人,基本都没有人活着出来过,开矿的事你们还是别想了,省得跟十几年前的廖家村一样,偷鸡不成蚀把米。
大哥这话,越发让我确信他应该是廖家村的让人,赶紧询问道,“大哥,这些年村子还好吧?”
“好?好个屁!”
大哥一撇嘴,将香烟叼在嘴上说,“十几年前,县里也说要在这鬼地方开矿,结果搞得全村鸡犬不宁,一下子死了十几个劳动力,这些年村子里的人也都陆续搬迁了,就剩一些走不动的老人还守着这片黄土。”
我满心苦涩,又说,“那你怎么还留在村子里?”
大哥看了我一眼,说自己要留下来,照顾瘸了腿的老爹,“他当年也参与了那场炸山,结果被石头压断了腿,这些年一直瘫痪在床,离不开人了。”
这大哥的话,让我心里特别不好受。
真要追究起来,当年的那场塌方,跟我老爹脱不了干系,也难怪我会在阎王沟里,惹上这么大个麻烦。
父债子偿,或许这就叫因果吧。
离开廖家村地界,我和古大爷继续往前走,不久后,我看见太阳快落山了,便对古大爷提出,
“大爷,这天马上就黑了,阎王沟太危险,晚上赶路没准会遇上意外,要不要先找个地方露营,等天亮之后再走?”
古大爷看出了我在害怕什么,嘿嘿一笑,“你小子是怕天黑之后,那个鬼会蹦出来找你吧?”
我老脸一红,也不辩解,怕死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何况我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搞清楚,就算要死,也得做个明白鬼。
古大爷没有拒绝我的提议,指了指深山的一个破道观,“那里有几间破瓦房,看上去还不错,我们可以过去休息。”
“好嘞!”
我立刻拎上口袋,朝古大爷指向的地方赶去。
说是道观,其实早就破落得不行,牌匾也掉了下来,说是道观,就是几间破瓦房。
之前离得远,我们没看清,等凑近了一瞧,才发现道观里的几个房间都塌了,就剩下几根发了霉的烂木头还支撑着房梁,摇摇欲坠的,随时都有坍塌的风险。
这屋子肯定不能住人,我只好拿出帐篷,跟古大爷在外面露营。
好在这一路上早有准备,等扎好帐篷,天也黑透了,我架起了一堆篝火,拿出事先备好的牛肉罐头,放在火上烤。
等弄好了吃的,我却没有急着入口,而是取出一些香烛,跑到随时都有可能塌陷的到道观里面去,对着泥筑的神像拱手拜了拜。
都说病急乱投医,逢庙拜神是我现在唯一能寻求安慰的方式了。
等我拜完神像要出来的时候,却看见古大爷靠在一根柱子上,双手抱胸,对我投来呵呵的冷笑,
“小子,拜神也不看地方,这里的香火早就断了,就算你磕破头,神也不会显灵保佑你的。”
我摇摇头,说拜神只是为了求个心安,万一三清老爷住不惯大房子,跑到这里郊游,恰好就看见我了呢?
“得了吧,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能定格屁用。”
古大爷对我的说法嗤之以鼻,转身就走了。
我也不跟他争,嘿嘿一笑,紧跟着离开道观。
哪知我前脚刚跨出去,身后那根那年久失修的柱子就咔嚓一声,整个从房梁上倒下来,砸在地上溅起了一片尘土。
我吓坏了,一脸铁青地看向那堆掉落的瓦片,古大爷站在一旁,没心没肺地撇嘴,
“喏,赶上你烧香,连佛爷都掉腚,你小子果然是个天煞孤星!”
我抖了下嘴唇,脸色很不自然地钻进帐篷,总感觉这莫名倒下的柱子,应该是神灵给我的一种提示。
看来这次进入阎王沟,注定了不会很顺利。
夜里风声呼啸,在帐篷外面呜呜的吹着,道馆里的破旧木窗被夜风吹的哐当响,我横竖都睡不着,在帐篷里翻来覆去烙煎饼,熬到后半夜实在忍不住了,便爬起来,打算找古大爷唠一会儿。
山里挺冷的,我裹紧上衣,跑到古大爷的帐篷外面,对着帆布敲了敲,“大爷,你睡了没,我想找你说会儿话。”
可古大爷帐篷里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回应,我心里好奇,这么阴森的地方,他还能睡得这么死?于是轻轻掀开了帐篷布帘,定睛朝里面一看,整个人顿时慌了。
只见帐篷空空如也,古大爷根本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