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了重病，麻烦你让他的儿子来接电话。”莫悠竹的怒火一下子就冲上了头顶，“你是钟富国先生的爱人吧！
我希望你注意一下轻重缓急，老人家也许会有危险。”
当然，莫悠竹也是用英语在与她交流。
夜离尘站在一边很惊讶，没想到她的英语水平会有那么高。
县城的中学，大部分学生的英语都会是短板，但她的英语又是在哪里学的？
“行，你等等！”对面的女人虽然很不耐烦，但还是起身叫人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总算有男人的声音传过来，
直截了当地问，“我妈到底怎么样了？”
语气同样不耐烦，隔着太平洋都能感觉到那边的冷漠。
莫悠竹心里有不好的感觉，也许就算康奶奶真的就要去了，她的儿子也不会回来看她最后一眼。
听街坊邻居说，康奶奶的儿子很厉害，在美国挣了很多钱。
他出国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偶尔打一个电话，和寄点钱回来。
看起来好像并不是一点都不管老妈的事，但就是长年累月的见不到人影。
莫悠竹的语气更冷，“她得了脑溢血，现在正在医院，医生说情况不容乐观，我觉得你作为他的儿子，应该回来一趟。”
“可，可是，我的工作走不开呀，怎么办？”钟富国搪塞道。
莫悠竹大怒，“你妈的命重要，还是你的工作重要？钟先生，希望你别做出让自己终身后悔的事。”
对面的钟富国居然被这声音给吓了一跳，说话语气软了一些。
“好！我去单位请个假，我没有回国之前，你们能不能帮我照顾一下她？拜托了。”
“我们当然会照顾她，但你这个儿子必须出现，因为她太想你了。”
“好！”
挂了电话之后，莫悠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突然在心里感慨，养了儿女送出国去，真的好吗？
记得回家的还好，不记得回家的，父母对于他们来说或许就只是人生之中的过客而已。
……
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本来以为可以和乐融融地吃年夜饭，但到头来却变成了悲剧。
吴娟红准备了满桌子菜，鸡鸭鱼海鲜都有。
全都是照着食谱做的，看起来都是色香味俱全。
可是，莫悠竹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夜离尘也吃得很少。
“走吧！给阿姨带饭过去，她准备了一整天，还没吃上一口呢！”
夜离尘站起身来。
“嗯！”
莫悠竹去厨房拿了一个有盖子的大搪瓷盅，装了一些饭菜，放进了篮子里，向医院进发。
天渐渐暗了下来，路灯却格外明亮，满大街都是大大小小的红灯笼，还有一些孩子在街边放鞭炮。
看着热闹又喜庆。
要是康奶奶还好好的，该有多好啊！
莫悠竹侧眸看看夜离尘，他也正默默地看着她。
他突然说了一句，“谢谢你陪我过年。”
“我也一样，谢谢你陪我过年。”莫悠竹也说道。
“我明天的机票，不能陪你太久。”
莫悠竹稍显落寞，“嗯！你能来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我的爷爷前年也得过脑溢血，好在他挺过来了，虽然走路不太利索，但至少没有倒床不起。”
这是他第一次向她透露他家里的情况。
莫悠竹惊讶了一瞬，“夜离尘，你过年都没有回家，他得多担心你啊！”
夜离尘点了一下头，“我也是这样想的，明天回家之后就去看看他。”
老人家，真是见一回少一回。
他好像又有两个月没有去看爷爷了。
“那就好！”
继续往前走时，夜离尘牵住了莫悠竹的手，“一切有我，就算我不在你的身边，也可以帮助你。”
莫悠竹小脸红红，侧眸看着他，感觉心里踏实极了。
.....
两人来到人民医院时，吴娟红正坐在走廊的长条凳上发呆，眼圈红红的，应该是听到了不好的消息。
看到女儿时，才终于有了一点精神。
“妈！康奶奶怎么样了？”莫悠竹问。
“医生说，她年纪大了，不可以做手术，只能保守治疗，还能不能恢复很难说。
医生还说，她就算能活过来，大概率会瘫痪。
哎！康奶奶是一个那么骄傲的人，她咋接受得了？”
说着，吴娟红站起身来，拉住了莫悠竹的手，“悠悠，要是她的儿子不管她，我想，我想照顾她。”
照顾一个瘫痪病人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大家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
妈妈与康奶奶只是租客与房东的关系，但她却毫不犹豫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妈妈她真是太善良了，善良到让人心疼。
“妈！”莫悠竹扶着她坐回到长凳上，“我已经通知到康奶奶的儿子了，看看他是什么态度吧！”
莫悠竹虽然也很喜欢康奶奶，但还下不了决心今后好好照顾她。
双方之间的恩情，还没有达到那种地步。
但如果她的儿子真的就不管她了，她却又不忍心丢下老人家不闻不问。
只希望康奶奶能好起来，好到生活能自理。
吴娟红吸了吸鼻子，“你康奶奶对我们母女好，我们一定不能忘了她的恩。”
莫悠竹点点头，安慰着，“妈，我懂的，康奶奶一定能好起来的。”
恰在这时，抢救室的门打开了，一个医生走了出来，一只手拿着一张纸，上面赫然写着‘病危通知书’几个大字。
另一只手拿着一支笔。
“康雪琳的家属，请签字。”
母女俩同时起身，看着医生手里的笔，却迟疑了。
她们都不是康奶奶的家属，都没有签字的资格。
“快签呀！咋了？”医生疑惑地问。
“康奶奶的儿子现在还在M国，我们只是她的租客，可以签字吗？”吴娟红上前一步。
“你们只是租客，那，医疗费谁出？”
“医疗费，您放心，我出。”吴娟红回答得毫不犹豫。
“好！你们暂时见不了病人，都回去吧！明天再来。”医生又交代了一句。
第二天，大年初一。
夜离尘开了曾经肖勇开的那辆红旗牌小轿车离开了宁川，听他说，他要开好几个小时的车前往省城，再乘坐飞机抵达京城。
跋山涉水，只为看她一眼。
.....
三天之后，康奶奶终于醒了过来，但精神状态很差，身体机械性地颤抖，意识模糊，嘴里念叨着两个字，“富国，富国。”
莫悠竹鼻子一酸，走出了病房。
算算时间，如果他的儿子刚刚得到消息就乘坐飞机回国，现在应该已经踏上祖国的土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