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凉州回过头去,就看到父亲陆怀从办公大楼区不疾不徐走过来。
他并不是一个人,身旁一男一女,神态亲热,陆凉州眯了眯眼睛,面无表情的和梁汉卿他们站好,一起喊,“校长好。”
走在陆怀身旁的是陆远奇和沈婉。
陆怀很长时间没回家了,张珍放心不下,不得不派儿子和儿媳来学校。M..
此时此刻,陆怀站在路中央,陆凉州则是和同学站在路边,陆怀似乎和身旁的陆远奇说了一句什么,陆远奇用很是愧疚的眼神看着陆凉州。
沈婉眼睛一亮,可随即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矜持的对他们点点头。
三个人相携着朝大门走去。
那里有一台吉普车,司机打开车门,三个人上了车,很快的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从始至终,这对父子没有对过眼神,更没有说话。
明明血浓于水,可却冰冷的好似北极冰川。
另外两人一无所知,梁汉卿嘴快,“那个男的是校长的大儿子,那是大儿媳。”
“你咋知道的呢?”
兰志强好奇的问道。
“他都来好几次了,大部分同学都知道,看校长那么严肃,可面对大儿子总是和颜悦色,真是想不到啊。”
“嗯,他们父子感情很好。”
“那还用你说,瞎子都能看出来。”
“哎哎哎,凉州,你走的那么快干嘛,等等我们啊……”
陆凉州神色平静的疾步走在校园的马路上。
陆远奇一次次的来学校,不是为了看陆怀,是在对他示威。
就好像十岁那年,他说,陆凉州,我能坐爸爸的吉普车上学,你却不能,你知道为什么吗?
十岁的陆凉州自然不知道。
小手紧紧的攥在一起,明明眼睛里都是怒火,可眼泪却在眼圈里转着。
他没像往日那样跑走,或者扑上去和陆远奇打在一起,他迫切的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爸爸不让他坐他的吉普车,为什么爸爸不来给他开家长会。
哪怕他考了双百,也见不到爸爸的身影。
哪怕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可陆凉州依然记得当时的陆远奇得意的说,“因为你没有妈妈,因为你是个人人厌烦的扫把星。”
夜凉如水,月光温柔,路旁传来了丁香花的香味。
已过经年,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渴望父爱渴望亲人关怀的小凉州了。
可是,他还是不由得红了眼眶。
顿住了脚步,陆凉州再次拿出了照片,月光下,顾明棠和他的一双儿女都笑盈盈的看着他。
这个世界,还是有人惦记他的。
他不是孤单一人。
……
下洼村的公开演出开始了。
舞台打扮的很是红火,不会错过凑热闹的机会。
前面一排是县里的领导和公社的领导。
在他们中间,还有几位特殊的观众。
一开始下洼村的社员叽叽喳喳啥都说,大队长嗓子喊哑了也不管用,村里有几个老娘们很泼辣,都敢扑上来挠他。
哪怕按照顾主任的吩咐,安排了民兵在四周维持秩序。
还是等县里领导来了,才好多了。
顾明棠站在舞台中央,气场全开,眼神扫过下方,声音明亮清脆,“首先欢迎周县以及各位领导莅临下洼村,今天,向阳公社演出队为大家奉上一场情景剧,洼水河畔,请大家欣赏……”
马大丰上场了,他背着帆布包,走到舞台中央,来回的张望,还不停的擦汗,嘴里说道,“二表哥家到底住在哪里啊,我怎么找不到了呢,啊,那边过来个女同志,我去问问路。”
钱春晓是演出队年龄最小的,她挎着柳条筐,走了过来,距离马大丰几米远的地方被马大丰给喊住。
“那位女同志,我想问下罗老五家住在哪里?”
台下轰的一下炸开。
所有人都去看人群里的孙老五。
他脸色涨红,恶狠狠的瞪着眼珠子。
这时候,钱春晓说话了,“您一直朝前走,门口有一棵大榆树的就是罗大爷家。”
孙老五眼圈顿时红了。
随后,马大丰朝着东面直接走,而钱春晓挎着柳条筐朝着西面走。
下洼村的黄沙路,他们一左一右,连擦身而过都谈不上。
钱春晓下台了。
黄小满和李二妞走上来,李二妞一把拉住黄小满,兴奋的道,“哎呀妈呀,你猜我看到啥了?”
“看到啥了,快跟我说说。”
“我看到小草和一个男的说话了。”
“说个话有啥大惊小怪的。”
“他们说完之后,一起手拉手去了村东头的高粱地。”
“哎呀妈呀,她也太不要脸了,呸!”
两个人一前一后下了台。
人群里的朱小娥和常瑛慢慢的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时间长了,她们都忘记当初说啥了,可如今一听,好像就是她们两个的对话。
两人反应过来,怒目而视。
不要脸的贱货,肯定是她(她)告诉顾主任的。
这时候,下了台的黄小满和曲枝上台,“哎哟,我跟你说件事,咱们村的小草和一个老头子钻高粱地里,亲嘴搂腰的,都被民兵给抓住了,可真不要脸。”
人群再次哗然。
这也太离谱了吧,怎么进了她耳朵的话和说出去的话不一样呢?
当然了,一开始那也是瞎编呢。
想起了什么,社员们的目光不由得看向了人群里如坐针毡的朱小娥和常瑛还有离她们不远的吴大妞。
宁书民的目光好似刀子,恨不得活劈了她们。
人群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这也太能胡扯了吧。”
“对呀,我就是民兵,我们根本就没有抓过谁啊。”
“我知道这破嘴是谁了,她一天天的瞎比比,咋就不口舌生疮烂嘴巴呢。”
周县坐在那里,回头看了一眼神情各异的社员,转回来,继续看。
演出依然在继续,换了头型和衣服的马大丰还有黄小满等人上来了,曲枝没走,拉着几个人开始说了起来。
她说出来的是,小草怀孕了,都五个月了,没显怀,那是因为肚子被布条给勒住了。
随后,各种版本的话语从他们嘴里传出去。
有的更离谱,说孩子都三岁了,被小草她妈给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