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顾明棠她们到家的时候,陆辉和雪妍在姥姥家的热炕头刚睡醒,林淑兰正在旁边哄着俩娃喝温水。
水杯是俩娃专用的,那种保温带吸管,有点出格,就统统推到了南方某外贸公司的头上。
春芽也有一个,三个娃三个颜色,不能混淆的。
林淑兰说,“今天初七,吃面条的日子,一会擀面条吃,肉卤子,你就别回家吃了。”
顾大嫂已经活好了面,也笑盈盈的,“棠棠,我还炕了干辣椒,炒了一碗,又酥又脆,也没那么辣了。”
吃现成的,也行。
她看到小海没在大屋,就随口问,“小海还没起床吗?”
林淑兰道,“忘了和你说了,刚才大队长来,带小海去了大队部,说是公社的陈秘书让小海给说下怎么编织玉米叶的。”
随后又嘟囔道,“一个破玉米叶子编的东西有啥可说的。”
顾明棠眉头蹙了蹙,对啊,有啥可说的,如果看上了,要货就是啊。
她戴上围巾,“我去大队部接小海。”
林淑兰没拦住,回头和陆辉道,“你妈妈这性子可真是……”
陆辉看着院子,妈妈的背影早就消失了。
“姥姥,我估摸着妈妈担心小舅被算计。”
林淑兰早就习惯了陆辉的聪慧,“你周爷爷敢算计你小舅,我挠开花他我。”
顾全瞪了一眼,“在孩子面前别胡说,老周可不是那样人,再说了,一个玉米叶子,点火引柴的玩意,有啥好算计的。”
陆辉一边和妹妹还有春芽玩溜溜球,一边说,“姥爷,别过早下结论,且等等看啊……啊,妹妹你玩赖,那是我的,不带这样玩的……”
顾群好笑的看着小大人陆辉,“好,姥爷就等等看。”
此时的顾明棠已经站在大队部的门前,本来想敲门的,不过队部的门没有关严实,屋子里传出一个略带严厉的男人声音。
“你这个小同志怎么好这样,就是让你给讲一讲,你这一问三不知的,我严重怀疑根本就不是你编出来的。”
不大一会就听小海委屈又微颤的声音,“陈秘书,就是我编出来的,而且,我……我真的没有隐瞒,就是那……那样编的,也没用你说的啥模型,真的,我没撒谎,不信,你们去我家翻去……”
这时候身后传来脚步声,就看到周大队长拿着暖水瓶疾步匆匆的走过来。
顾明棠一把拉住了周大队长,指了指虚掩的大门,压低了声音,“您先别进去。”
周大队长周山狐疑的看着顾明棠,但却停下了脚步。
屋里那个男人继续说着,声音倒是缓和了许多,“小同志,你别害怕,我就是想了解下情况,糖罐的形状比例很完美,如果真是你编织的,你很厉害,所以,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和我们说实话,比如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手法,真的没有模型什么的?”
一个女人略带刻薄的声音响起来,“你叫顾庆海是吧,你要是还不说实话,我们可就将你带到公社,让公安问你了。”
“……老丁你说话注意点。”这是那个男子的声音。
顾明棠不听了,直接推门进去。
屋子里的三个人都朝她看过来,顾庆海本来是低着头的,听到动静抬起头,当看到是二姐的时候,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他快步的朝着顾明棠走过来,拉住了顾明棠的胳膊。
不知道怎么的。
就感觉一下子有了主心骨。
周山脸色不大好,这就是取了暖壶的功夫,怎么变成了这样呢?
可这人是公社的陈秘书。
那个女人是公社的妇女主任丁梅。
据说丁梅家县城里有亲戚是当官的。
这个丁梅,顾明棠还真认识,但是从来没有说过话,不过,却是从楚杏花的嘴里知道她的,春节前楚杏花冒冒失失的来找顾明棠,是丁梅和她说:你找我没用,你们两口子的事儿我不管,不过你可以去找顾明棠啊,你看,也不知道人家用了啥办法,陆凉州不离婚了。
顾明棠还听说了,有一家媳妇生了女孩,结果却被婆婆给扔进河沟里淹死了,这个媳妇去找她做主,结果,却被她给通知了媳妇的婆婆。随后就被那家的婆婆和丈夫给拉走了。
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
今天听她说话吧,这人的品性很有问题。
陈秘书并不认识顾明棠,他皱着眉头,“你是谁,没看到我们正在谈话,你怎么胡乱闯进来?”
“我就是你们正在威胁的这个未成年人的二姐。”顾明棠冷眼看着这两个人,“我想问下两个公社的干部,我弟弟犯了哪条法律法规,让你们要带到公安那里去问话?”
丁梅脸色不大好,对着身旁的陈秘书悄声道,“这就是陆凉州的媳妇顾明棠。”
陈秘书隐晦的打量了一眼顾明棠,心底里对传言有点奇怪,不过神色还是稍有缓和,看了一眼脸色不大好的周山,忙解释道,“丁主任就是随便说说,哪里会去公安那儿呢。”
然后瞪了一眼丁梅,这个女人,是个有名的大嘴巴,想说啥就说啥,嘴巴没个把门的,为人尖酸刻薄,很烦人,“你啊,做妇女工作做得久了,竟然也学会了吓唬孩子那一套,咱们好好说,不能吓唬,赶紧的跟孩子解释下。”
丁梅又是尴尬又是羞恼。
今天这事怎么都闹不到公安那里去。
天地良心,她真的就是随便一说吓唬吓唬。
丁梅心不甘情不愿的解释起来,“我就是随便一说,你可别当真啊。”
“那我问你,你现在的身份是一个普通的妇女,还是公社的妇女主任?”顾明棠很是不高兴。
不知道自己是干啥的吗?
还随便说说!
“我……”丁梅瞪起眼睛,不高兴了,“顾明棠,你别得理不饶人。”
“好,我得理了,你毕竟是个大干部,我不好不给你面子,那我饶过你了。”顾明棠停顿了一下,不给丁梅张嘴的机会,拉着小海就朝外面走。
丁梅气的脸色铁青,嘴巴张了张,竟是第一次尝到哑口无言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