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江渊归来

“牢笼志士啊”李清平吸气感慨,而后继续道:“让天下学子进入科举的牢笼中,让他们钻研章句语法,白首穷经,如此一来这些人便不再会在异想天开。

“皇主,这....”张忠祥如遭雷劈,这些话在他耳中如晴天霹雳一般,谁能想到这看似对天下学子都有益处的科举制度真实原因竟然只是稳住南清皇朝不动乱的方法?这他娘的若是传了出去,天下的百姓儒生不得骂死面前的这位帝王。

不等张忠祥心中惊讶完毕,李清平便又开口接上了上面的话道:“天下穷苦学子无书可读,平民百姓报国无门,这等情形之下时间久了,张老狗,你说说,会发生何事?”

李清平扭回来头,来了一句反问,张忠祥低眉思索片刻答道:“回皇主,闹事,老奴若是这百姓,心中定然是有些不满,大事做不了,但煽风点火却还是能做些的”

“呵呵,这话虽逆耳难入心,却也是十足的劝谏之言,这朝中如此多的大臣都不曾注意到此事,也不知是孤的失职,还是这些大臣们不上心,孤在乎的这江山社稷,这朝中大臣争的是权利,不在一条路上,孤另寻他法为的是那万世之名”

李清平一直是个爱惜羽毛的帝王,这话一出,张大公公才意识到原来是他自己的格局太小。

“皇主,老奴....”

“无需多言,孤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不让这些读书人有点希望,早晚会重蹈周武的覆辙,只有让他们进了官场,让他们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做什么事儿都要瞻前顾后的,才能让他们不想着去闹事”

“张老狗,你说说这有才华,有能力的人都入了南清的彀中,剩下那些个三教九流的草莽之辈又能翻起来什么浪花?”

“老奴拙见,不足为虑”

李清平不愧是个心思深沉的帝王,这番话在谁听来都是相当有分量,倘若不是这位帝王亲自开口,谁又能想得到,这天子竟然能为了江山社稷的稳固特意推行科举制度?

心中已经是感慨万千的张大公公腰头低的更深,说了一句:“皇主英明”。

他真的是被面前帝王的这一手操作惊讶到了,毕竟算计天下人的棋局着实难布的很,那呆在缚文宫十五年的鬼老有这本事他知道,但他一直以为只有八两的天子却表现出了一斤的聪敏,着实是让他这个天天忙着揣摩圣意的太监汗颜至极。

并没有故意作聪明的李清平说这话出来不单单是想找人说说这藏在心中的话,更多的还是为了让面前的这个太监多知道一点,祸从口出的事儿他明白的紧张,他料定张忠祥一定会与江渊说出来此事儿,此时此刻,恐怕就连张大公公都不知,他又被天子当了棋子使。

意兴阑珊的李清平一提起来旧人旧事和筹划多年的计划心中就会涌现出一股悲凉之感来,当初年少之时,他何尝不是想要安安稳稳做个世家子,每日不用三更起五更眠,也不用操心这天下大事。

“世事难料”李清平自我感慨,而后放下手中长剑不再多想身为帝王的烦忧与苦恼,过去的任何事已经是注定之局,走稳现在的路和前面的路,才是他现在最应该考虑之事。

“走,陪孤去国子监走走,这么些时日不曾去国子监,孤今日也去瞧瞧太上师回来后,这国子监可有什么变化”踢门踏脚而出的李清平一扫方才的情绪重新转变为一个正常的帝王,张忠祥什么话都没说,静静地又跟了上去。

国子监

焦头烂额忙碌的白求学感觉自己像是重回了十八岁,身上有用不完的力气,若不是因为偶尔腿脚不便需要借助拐杖的缘故,他真以为自己还未老去。

这科举制度的推行,家家户户都能读起书的情形,他只在梦中见到过,如今成为现实,并且还能办得有模有样,这让他已经沉寂了几十年的心重新燃烧了起来,为此他不止一次跟自己的徒儿说了即使现在就死球了,也不会再有半点遗憾。

忙碌完了监考人选的叮嘱工作,白求学马不停蹄的准备就准备出门前往翰林院,这次的科举初试举行在地方比较大的国子监,而复试则是由翰林院接待,虽说这样有些麻烦,但为了让学子以及这两个教育大头没有被冷落的想法,李清平也不得不折中弄出个这办法来。

少时,从皇宫出来的天子来到了国子监,已经进入各种准备阶段的初试场地忙碌之人入目皆是,并且个个干劲十足,李清平一身龙袍很是扎眼地在门口瞧着这等情形心中满意至极地和张忠祥唠叨了两句,后者轻微拍了马屁,让天子本来不错的心情更加愉悦,因为进门时张忠祥给了守门将士手势不用通报的缘故,所以里面的人并未瞧见他们的君王就在门外,李清平的这波突击检查纯属是一时兴起,不过单膝跪在地上腿都疼了的将士却没人心疼半分,天子站了盏茶没有挪动脚掌半分,他们只得继续俯首。

少时,李清平看完了里面人的忙碌状态,终于是动了脚,跨步入国子监,门口将士松了一口气。

七进七出的大地方已经与之前完全变了模样,不见之前的假山碎石花木,取而代之的全部是立式牌匾以及堆放在角落的桌椅,方才的好心情忽而不见,李清平皱眉瞧着看着就凌乱的布置止住了脚步,张忠祥只是一眼,就看出了天子所谓何事,没等帝王出声,他直接就扯着嗓子对着低头忙碌没有眼色的国子监司业道:“刘司业!瞎了你的狗眼,天子在这站了半天,怎的不见你前来请安,你这狗头是不想要了是吗!”

正在瞎忙活刘琪被张忠祥的一嗓子喊的浑身一抖而后猛地一激灵,转身回头,他一眼看到了正在廊道处站着的天子,慌张的神色上脸,他迅速提着袍子往前跑去,同时嘴里还道:“皇主恕罪,卑职眼拙,没能看见皇主,还请皇主恕罪啊!”

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刘琪瞧见李清平之后几乎直接被吓走了半条命,滑跪在天子面前之后他头都不敢抬起来,而李清平见状并没有责怪的意思,毕竟这人也是实实在在忙碌并非偷懒。

“起来说话,孤不要你的命”李清平背手,踱步绕过刘琪往前走去,后者闻之从地上起来,而后赶紧跟在两人的身后,张忠祥瞧了此人一眼,后者马上明白跟上了天子身边。

“刘琪,这国子监内的布置是谁在负责”只是道寻常的李清平左边看一眼右边看一眼,跟着的刘琪擦着脸上的汗,赶忙接话道:“回禀皇主,是左相在负责,太上师忙碌着问卷已经人手安排,腾不出空间来,工部的人也都有各自的事情在忙,所以就用了左相的人手”

“这件事谁下的命,孤不是说过,此事要交由寻常百姓来做工,国子监这是跟孤万阴奉阳违之术?”李清平停下来步子,刘琪被这顶大帽子一盖当即吓得又跪在了地上。

“皇主,卑职不知啊,国子监的事情一直是由太上师负责,其中诸多事宜我等也是听从吩咐,这用人之事,卑职不知,不知啊!”

刘琪才是倒霉的紧,他今天就是闲了没事前来转转,毕竟这地方是他们的地盘,没有监工的情形之下,他多少也是个背着个司业名头的人,不着增加点参与之感多少有些丢国子监的面子。

“太上师?”李清平淡淡念了一句,而后继续道:“起来吧,将这些桌椅尽快布置完毕,孤瞧不得你们这些整日只会嘴上喊着忙的人,另外现在去坊间招工百姓,让他们将国子监内未做完之事全部干了,工钱按照户部记录的价格开”

“去吧”李清平摆了摆手,刘琪不明其中缘由,但是也不敢多问,如蒙大赦一般的退下直接出门,他才不管什么不什么,这南清谁最大?

肯定是天子无疑,他听帝王的即使不对,也绝对不会有人敢说错儿!

离去的刘琪动作极其迅速,张忠祥看的一愣一愣的,什么时候这国子监自恃甚高的司业变的如此听话了,按照往常的情形,这高低不得争个两句在走?

“皇主,您让这刘司业前去招百姓做工为何,难道皇宫中的军器监的人手不够用了?若是如此,要不要老奴前去招些年轻力壮的人来,这刘司业整日呆在国子监中,怕是会选些中看不中用的人来,这做工事小,耽误了科举事大啊”

不放心的张忠新纠结了一下便给天子提了个意见,心思玲珑的天子一听就明白了张忠祥的言外之意,淡淡的摆了摆手,他道:“再怎么不中用,也抵得过皇宫中的人干净利落,国子监内的人手远不如孤的百姓认真,张老狗,这科举的推行有利天下人,你说说这些废了好大功夫才进了宫,当了差,得了权利的人,会不会真心实意与太上师一样希望这天下化育?”

李清平一针见血的看出了问题,张忠祥沉默片刻一想还真是这个理儿,其他的不说,就是这不平的心态他一个几十年的老太监都端不正,何况这些个年轻气盛的娃娃和如日中天的大夫?

再度朝着里面走去,李清平怀的心思从现在起,张忠祥已经开始琢磨不透。

“......”

楚州城,香满楼

白衣打扮的公子叫了几碟下酒菜,而后便拿出了自己提前备好的酒,因为是楚州城中为数不多的高档吃饭之地,所以来此地的多半是是些商贾大户又或者是世家公子哥儿,白衣公子自己带酒的行为无疑是有些掉面子,毕竟家中有好酒的人不会出来喝,出来喝的人在这儿点最差的就是一两一两的杏花酒。

这边白衣公子刚拿出酒来摆在桌子上,旁边就有人拿着酒杯用极为嘲讽的语气道:“呦,这喝酒还自备,哪来的土包子”

“就是就是,嵇哥,你看他那样子,一瞧就是故意装的公子”

绫罗绸缎的公子哥说完之后,引来了同桌的几人叫好,这动静很快便引来了其他桌上客人的注意,不屑者有之,冷眼者居多,而愿意出声的却是没有,白衣公子自顾自的瞧了一眼方才说话之人,酒糟鼻,兔子眼,宽额头,高发际线,身上穿的是绸缎衣服,看不出出处,但并非地摊货,想来也是个不差钱儿的主,就是这长相有些一言难尽,说不上一表人才吧,简直是不堪入目,看了一眼就没了兴趣的他收回目光不搭理此人,静静等候自己的饭菜上来。

“小子,说你呢!看什么,还不快滚蛋!”嵇善被这一眼看的整破防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这白衣公子进门之后他便一直盯着其看了多次,不为其他,只因为此人长得比自己俊秀了太多,他这辈子什么都没有输,叔叔是宫中的乐师扛把子,父亲是楚州城的大家商贾,可就是这样的情况,他却不争气的长了一张人人看见就像吐的脸,你说这气人不?

“这位兄台,我来此吃饭并未大脚任何人,若是这位兄台不想见到我,麻烦自己出去本公子向来没有给人挪眼的习惯”白衣公子缓缓的打开小酒坛,头也不回的回话,嵇善何时被这么无视过,听完这话当即就跳脚了。

“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向山先嵇善一步起身指着白衣公子,后者背对着其面容上勾了一抹笑意,没有吭声。

坐着吃饭的众人都被吸引了目光,有许多人看着白衣公子哥儿的模样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就是不知道在哪里见过,因为此人比常人黑了不少,还有一些喝酒的老酒鬼们,都没心思看双方掐架,就盯着白衣公子中的小酒坛了,其他的味道这些人或许会闻错,但是香满楼的招牌二锅头他却不可能闻错了。

目光饱含深意的看了一眼白衣公子,老酒鬼暗道:“这人该不会是扮猪吃老虎吧”

“向兄,跟他废什么话,直接扔出去,今日武兄在附近办事,有什么问题尽管麻烦就是,以咱们几个的关系,今日就是把这小子弄死,也不会有任何问题!”另外一名公子又开口,说话更是过分,向山一听此话当即就迈步子走出桌去,看其架势是想要动手将白衣公子扔出去。

“少爷!我回来了,你猜我在路上遇到谁了!哈哈哈!”

已经距离白衣公子只有三步左右的向山被这一嗓子吓的一激灵,扭头看向门外,一个腰间挎着剑的高大男子就映入了眼帘,暗道自己没出息,向山扭头回来,他方才还以为此人是在喊白衣公子。

“遇到谁了?”白衣公子出声。

“就是那个武家的娘们,上次给您道歉的那个小白脸!”

“你说的武志刚”坐着的公子不确定道。

“对对对,就是那人,他还说一会就来找公子您”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落在了众人的耳朵的中,很多人都是不知道武志刚是谁,也不知道这方才还叫嚣扔人的为啥突然不动了,但是向山三人却实实在在的被这话惊的面色大变,众人不知武志刚是谁,但是他们知道啊,刑部尚书的儿子,眼前这扈从模样的人说武志刚给白衣公子道过歉,那这人的身份....似乎是呼之欲出啊。

从前进改为退后的向山速度不快,走了两步他回头瞧了自家酒肉哥们一眼,发现其都用惊恐的眼神看着自己,方才他还不敢确定心存侥幸认为白衣公子不可能是江渊,而此时已经完全的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