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沉声道:“摩诘说虞侍卫有要紧事寻她,朕要听听,到底是什么要紧事,让摩诘竟要撇下她母妃的寿宴不管!”
如贵妃也极其不悦地看了虞凤之一眼,然后对圣上道:“圣上,臣妾早就觉得这女子不适合为官,什么事都处理不好,丁点小事就要寻公主来解决,这不是添乱么!”
这是虞凤之第一次见如贵妃,她生得白皙丰满,别有一番风情,确实担得起美人这个词。
只是这个美人看着她时,眼里没有半点善意,甚至隐隐透出了几分杀意。
如贵妃的敌意倒也不难猜,自从虞凤之跟在姜语维左右,姜语维便很少去参加各种宴会,帮兄长誉王殿下拉拢关系。
如贵妃想让姜语维嫁去齐国联姻,姜语维也没有答应。
而让姜语维失去掌控的祸源就是虞凤之,她不能再将这个女子留在姜语维身边。
圣上的表情也很冷淡,大黎重视孝道,母亲寿宴做女儿的却要离席,这让他十分不满。
问了原因,姜语维也不答,他只能将虞凤之招进殿来。
这件事,有关田安婉的声誉,虞凤之不能在大殿上和盘托出,她撩起衣摆跪在地上,对皇上道:
“圣上,臣女请求单独与您说几句话!”
“大胆!”如贵妃气愤地呵斥了虞凤之一句,“你莫要仗着你父亲那点功劳恃宠而骄,圣上也是你能冒犯的么!”
“臣女真的是有急事禀报,若圣上听后觉得臣女无理取闹,臣女自愿脱下这一身官袍,任凭圣上处置!”
闻言,裴承焕有些紧张地朝虞凤之看了过来。
这件事确实很急,可那是站在虞凤之的角度,对皇家而言,一个百姓的死活根本没那么重要!
虞凤之竟为了这个脱下官服,甚至有可能惹怒圣旨,这值得吗?
看着虞凤之迫切的眼神,圣上沉吟了片刻,竟点了点头:“好,朕便听听你到底有什么事要求到这里来,如果真的是件鸡毛蒜皮的小事,那就莫要怪朕处罚你了!”
圣上在起身之前,都一直以为虞凤之是为了自己的事才跑到宣德殿来,可在侧殿听了虞凤之的讲述后,他脸上浮现了难以控制的震惊。
可震惊过后,圣上又皱起了眉头。
“这田氏母女确实命苦,可她们自己也有问题,你不该为了这等小事来闯宣德殿!”
虞凤之在心中叹了口气,大黎虽然开放,但始终是父权社会,不关系到皇家的利益,圣上不可能怜悯一个不相干的人。
沉吟片刻,她肃容到:“圣上,但凡田氏母女有其他出路,她们都不会走到这一步的,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一个人的力量确实不足为道,若以后有许多这样的人聚集在一起,为了挣条活路她们会豁出性命,这样的事还是小事么?圣上,大黎的数百万子民有一半是女子!”
最后一句话让圣上心中微惊。
他熟读史书,明白过于压迫会给百姓带来什么。
大黎的一半子民是女子,这的确不是一件小事!
圣上是位明君,虞凤之的话他到底是听进去了,挥手唤来了贴身侍卫,让他急速去调查处理这件事。
圣上的贴身侍卫办事效率十分高,先叫停了衙门对田母的处罚,然后将田家父子火速控制起来。
为了搜证,将田家宅子从里到外查了一遍,竟在院子中挖出了一箱子画卷。
看到这些画时,那两名侍卫险些控制不住将画都撕碎,他们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当然不会将证据外泄,而是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圣上面前。
起初圣上并不能对田安婉的遭遇感同身受,但看了这些画后,他竟险些被气晕过去。
这些都是田安婉被凌辱时的画面,残忍变态到不堪入目。
田家父子自诩文人,喝醉后就喜欢吟诗作画,一起侵犯了田安婉后,给田安婉画画成了他们的一个乐趣。
他们就是以这些东西要挟裴二郎,并且警告裴二郎若是他们有什么三长两短,会有人将这些画挖出来,张贴到大街小巷上去。
圣人只匆匆看了一眼,就不忍再看下去,避免这些画流出去,圣上亲自点火将画全部烧毁。
释放了田母后,圣上命人秘密审讯了田家父子,审讯内容不得而知,但很快就有了结果。
田家父子被判凌迟,即刻行刑。
行刑时,田母不顾没有愈合的伤口,跑去观了刑。
田家父子到现在也不清楚自己怎么就沦落至此,看到田母,不顾身上伤口的疼痛,激动地朝田母大喊咒骂。
刽子手听得心烦,直接两刀下去,先割了两人的舌头。
两人嘴里全是血,痛得死去活来,恐惧再次填满两人的胸膛。
可他们已经无法求饶,只能瞪大眼睛,等待着后面的千刀万剐。
田母静静在行刑台外看着,刽子手每剐一刀,她就会默念一句:“婉儿,娘给你报仇了,报仇了!”
裴二郎得知了田家父子的下场,在牢里疯癫地笑了许久。
为何他挣扎了这么多年,最后却被虞凤之轻而易举的决绝了?
因他放火误杀了几个家奴,被判了流放,出发前裴承焕来见了他一面。
靖轩侯到底还是顾念父子之情,让裴承焕给裴二郎带了几双鞋,免让他在跋涉时双脚受苦。
临行前,裴承焕将那日虞凤之强闯宣德殿的事情告诉了裴二郎。
虞凤之是冒着触怒天威的风险为田安婉求来的公道,所以,并不是虞凤之幸运,而是裴二郎会被困在局中,舍不得放弃自己所拥有的而已。
裴二郎没有再说什么,默默的上了路。
离开京城第三日,天空突然下起大雨,裴二郎只觉得心中一阵绞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生命里消失了。
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自己最不想失去的是什么,如果让他重新选择一回,他会仔细去听安婉对他说的每一句话,珍惜与她在一起的每一天。
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
将父亲送他的鞋拿出来擦了两下,放在了驿站的房间里,再次上路后,他趁着差役不备,从山崖上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