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歆朵咬着嘴唇,慢慢走过去,抬脚跨上小楼梯,脚似有千斤重,不过是四级台阶,却像是走了很久。
最终终于站在了最上面一级,只要轻轻向前迈一小步,她就会掉落。
平时看起来还略显温馨的五光十色,现在却变成了万丈深渊,慢慢地模糊起来,她甚至能够听到风在耳边叫嚣着。
在她愣怔的时候,纪与卿也走了上来,在窄窄的台阶上和她肩并着肩。
闵歆朵诧异地转过头去看着他,他钻入滑翔伞,却没有绑安全带。
难道他也要一起?
她还以为,他就是要她死!
纪与卿有些尴尬,并没有看她,微微垂眸看着脚下的高楼和地面,轻轻说道:
“害怕了?”
闵歆朵咬了咬牙。
“没有。”
纪与卿微微扬起唇角,突然开口:
“准备!”
在闵歆朵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将她的双手放在了把手上,自己也握紧横杆,脚尖微微用力,滑翔伞就倾斜坠向地面。
强烈的失重感让闵歆朵无法思考纪与卿今夜的反常,只得抓紧了一切可以抓住的地方,身体也紧紧绷着,不由得低头看向地面。
就在下滑到帝国大厦二分之一的地方时,滑翔伞不再垂直坠落,而是猛地张开了侧翼,朝着水平的另一边飞去。
纪与卿用眼角余光注视着闵歆朵,见她脸上的恐惧散去,转为不解,唇角勾勒出一抹冷笑。
滑翔伞在一幢幢高楼大厦之间辗转飞行,若是有一阵风来,必然要微微向上升几度。
“是你在控制吗?”
闵歆朵大声问道。
风声呼呼,不得不扯着嗓子大喊。
纪与卿胸有成竹说道:
“放心,不会有事。”
闵歆朵气呼呼地不再看他,俯视着地上一闪而过的车辆和小如蚂蚁的行人。
纪与卿眼角微瞥她一眼,见她腮帮子微鼓,也不再说话,手里微微一动,滑翔伞就整个朝着一边倾斜而去。
闵歆朵看着越来越近的高楼,眼见就要撞上去,吓得大叫:
“纪与卿!”
纪与卿得逞了,在千钧一发之际终于让滑翔伞擦着高楼的窗户飞了过去。
闵歆朵还能记起玻璃窗内的白领人士看着两人飞过,眼里流露出来的惊悚!
“你是故意的。”
闵歆朵开口责怪道。
纪与卿不置可否,却是威胁道:
“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把你扔下去。”
只要他指尖轻动,束缚住她身体的带子就会解开,只靠她双手抓着把手,根本不能保持稳定。
“这段时间,我还不够听话吗?你让我擦地,我就擦地。你要吃果子,我就爬树去摘。你还嫌我不够听话?”
闵歆朵说道,渐渐有些委屈起来。
想起擦地那几天每天双手泡在水里,十个指头都发白起皱,就连自己都感觉陌生!
直到现在,手臂内侧都还留有几道疤痕没有痊愈,那是爬树时留下的。
纪与卿微微一怔,良久才慢慢说道:
“我看到我的面具了。”
她爬树的时候,他打开了她的行李箱,原本是想检查一下她的东西,顺便做点破坏。
可在他看到银色面具的时候,他改变了初衷,将她的箱子重新整理好。
闵歆朵听到他的话,并没有一点惊讶,眼睛被风吹得有些干涩,眨了眨,反驳道:
“你已经把它扔了,它现在是我的。”
“你这么舍不得扔掉,喜欢我?”
纪与卿的语气出其的不自然,就连眼神也不知道落在哪里比较合适。
闵歆朵猛地扭头,直直盯着他的脸,让他更加不自在。
她说道:
“在我看来,你是你,银面是银面。”
“从始至终都只是我,你这样骗自己有意思吗?承认喜欢我就这么难?”
纪与卿微微愠怒,握着横杆的双手紧了紧。
“你要我说实话吗?”
闵歆朵微微叹口气说道。
纪与卿有些小小的雀跃,点了点头,竟然有些期待。
纪与卿恶狠狠地威胁着。
“实话就是,不喜欢。”
闵歆朵声音有些低,哽咽在喉咙里,被风很快吹散。
“你说什么?大点声!”
纪与卿偏着头,看着闵歆朵问道。
闵歆朵横下心,冲着他大喊:
“我不喜欢你。”
一字一顿,再清楚不过了。
满怀希望的纪与卿脸色冷了下来,旋即冷哼一声说道:
“最好是这样。你要认清楚形式,喜欢我,你不够格。”
闵歆朵早已经习惯了他的冷遇,沉默着没有开口。
“我的面具回去就还给我。”
纪与卿又开口说道。
难以想象,她竟然还保留着他的面具。
他还以为,当身份揭穿的那一刻,她早就已经不想跟他有任何牵扯了。
“谁捡到就是谁的。还给你?休想!”
闵歆朵咬牙切齿。
最后的一个念想,别想让她轻易放手!
原以为纪与卿还会说什么不还就把她扔下去之类的话,却久久没有得到回复,忍不住转头看纪与卿,却听他淡淡说道:
“那就留给你好了。”
然后又特意加上一句:
“反正我还可以做很多张。”
“你又要戴着它去勾引哪家的女生?”
闵歆朵有些气愤地说道。
纪与卿嘴角轻勾,笑道:
“你很想知道?”
戏谑地低头,因为笑着的缘故,看起来有些像是一对桃花眼,在对着她放电!
闵歆朵撇嘴:
“我才不想。”
“你不想,那我就不说。好玩吗?”
纪与卿突然转移了话题,竟然问起闵歆朵的看法来。
“呃……你是说……滑翔?”
闵歆朵迟疑地说道,她没听错吧?
凶恶的独裁者居然在征求其他人的意见?
“你说呢?”
纪与卿的语调重新转冷,威胁地瞪着她。
闵歆朵赶紧连连点头,应和:
“好玩,太好玩了!”
这岂止是好玩?简直就是太刺激了!
滑翔伞一忽儿升高,一忽儿贴着高楼的外墙滑行,因为是夜晚,没亮着灯的高楼就只能看见一道黑色的影子。
如果不是纪与卿眼神好,又习惯了滑翔,早就发生交通事故了。
纪与卿得意地点头,突然伸手将闵歆朵的身子一揽,然后越过她抓住了另一边的横杆。
闵歆朵整个被他圈在了怀里,瑟缩地垂着头,数着地上经过的交通信号灯。
“闵歆朵,只要你乖乖的,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语气之豪爽,就连出生于豪门内的闵歆朵都微微撇嘴。
似乎感受到了闵歆朵的拒绝,纪与卿眯了眯眼,说道:
“我保证,你会得到世界上最好的。只要你在我身边,只要你乖乖的,不要欺骗我。朵朵!”
闵歆朵微微一动,突然觉得他挺像个孩子的,不惜一切手段地想要留住别人,但有时候却适得其反。
明明察觉到他的话有点不对劲,又不知道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只好反问道:
“纪与卿,你曾经说过,你的爹地妈咪都不要你了,那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她见过银面身上的伤痕,纵横交错,一道叠着一道。
“我一手创办世界最好的杀手组织,也是血夜最好的杀手,你觉得我是怎么过来的?当然是杀过来的。”
以命相搏,这就是他的生存之道。
就算是现在也不例外。
虽然血夜杀手无数,名气响亮,但是多年来得罪的人也不少,那些势力庞大的无一不在谋划着扳倒他。
所以他才总是那么忙,忙于弹压各种不良的局势。
闵歆朵有些同情他,叹息道:
“我的童年倒是过得无忧无虑。你比我也大不了多少,却有着天壤之别。也是一个可怜人吧!”
他的反复无常,想必跟经历有很大关系。
纪与卿不屑地轻哼一声。
滑翔伞在市中心绕了一大圈,重新回到帝国大厦附近,渐渐接近了顶楼的观光台。
“要停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