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乾宁帝收拢兵权是不可能的,倒是债务,他们可以回收一点。
于是,封修向乾宁帝甩出了一张盖了玉玺的欠条,他爷爷欠下的,他不要多,五百万两就算了。
乾宁帝脸都变了,但还钱是不可能还的,一句国库空虚,暂无存银就搪塞过去,他当老赖!
然而封修既然讨债,那是用商量的吗?
不可能,在他这里当老赖,那是想都不要想。
他也不搞国库,就把乾宁帝的私库给悄无声息的掏空了,整整五百万两货真价实的同等宝贝,被他扫了个精光。
守着私库的太监跌跌撞撞地来传信时,乾宁帝瞬间不能淡定,死死地瞪着封修。
“父债子还,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封修道:“银子什么的,我不在意,同等价物即可。”
本来他不和皇室计较那些银钱了,但乾宁帝这么作死,他只好给他扒下一层皮来,教训熊孩子嘛,拿走他在意的东西就好了。
封修还当着乾宁帝的脸把那张欠条给烧了,道:“呐,一笔勾销。”
秦流西临走前,道:“勤政爱民,本是你惟一能扭转命运的法子,可惜了。”她又看向倒在一边,眼皮抖动个不停的古贵妃,道:“别给秦家人赐婚,他们命硬。”
有我,命就硬!
乾宁帝敢怒不敢言,看着他们卷着那长眉道人消失,半晌,才砸了一殿的东西,道:“来人。”
大太监哆哆嗦嗦地上前听差。
“去传钦天监正,工部尚书,给朕把神庙拆了。”乾宁帝气疯了,道:“传林相和定安侯”
秦流西和封修站在宫门口,回头看了一眼,龙气溃散,又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乌云在翻卷。
要变天了。
回到秦府,秦明彦就迎了上来,道:“圣人可是难为大姐了?如果是因为秦家的事,大姐不必理会,也不用沾这因果。”
秦流西挑眉:“那个什么古贵妃想和秦家女结亲,你们拒了,如今齐明景想要赐婚。”
秦明彦脸色一沉,道:“古家因为出了一个贵妃,比当年蒙氏还要嚣张跋扈,那古家子,表面斯文是个谦谦君子,实则行事放荡,他甚至出入小倌楼。我们秦家的姑娘,称不上盛名在外,但个个都是精心教养,绝不可能跳这火坑。”
“那如果赐婚真的下来呢?”
秦明彦说道:“大姐有所不知,我们秦家是有一张丹书铁券在的,乃是康平帝所赐,只是没有对外宣扬,所以您不必为秦家操心,大不了这丹书铁券拿出来就行了。”
秦流西没想到齐骞还给了秦家这样的宝物,笑着道:“他不敢赐婚的,放心吧。秦家,家风很好,你们费心了。”
“不敢辜负大姐教导,更不敢丢了大姐的脸。”
秦流西定定地看着他一会,忽然伸出手,摸了一下他的头,道:“你老了。”
秦明彦鼻子一酸,呐呐地道:“我们等了您好多年,幸好,等到了,老就老点吧,您愿意回来就好。”
秦流西让他下去歇着,才招来长眉道人,问起供奉一事。
长眉道人恭恭敬敬地回话:“如今灵气充裕,入道的,有天赋的,修为激增,便是画符,都比从前成符率要高。但人能修炼,别的灵物妖物自然也能。”
他说着,还小心翼翼地瞥了封修一眼。
封修淡淡地道:“看我做什么,只要不惹到我跟前,我就是好妖。都是一方世界里的苍生,人能修炼,妖也能,鬼物也能,争斗么,自然也能。妖若害人,人猎妖,这也是苍生生存之道。同理,妖若无害人之心,却抵不过人有贪婪之意,那也不能怪妖物反击。弱肉强食,哪里都会发生。”
长眉道人连忙赔笑,道:“小道没这意思。就是说,如今的大灃,在灵气复苏之下,其实比从前要危险些,就像妖皇大人所言,若是妖物幻化成人,普通人压根不知它到底是人是妖。世间上,人有好坏之分,妖也是一样。若是遇上了坏的妖鬼,没有道行的普通人,就是砧板上待宰的鱼了。所以有些有钱有势的世家,不知怎地兴起请供奉,就跟供保家仙一样,保家卫人。”
封修看秦流西沉默,便道:“时代不同了。”
秦流西点点头,看向长眉道人,道:“你既知供奉,可知这些供奉都是些什么修为?筑基?连你都尚未摸到筑基的门槛,却被乾宁帝找来了,可见他能找到的,你也算是修为高的那一茬,其余的人呢?”
长眉道人哂笑:“那自然不比仙君。”
“不是不比我,是真正厉害的人,并不会被世俗所困,既能做家族供奉,若有世俗事寻上来,让你帮忙解决,你帮是不帮?”
长眉道人不说话,那自然是要帮的,毕竟因果已结,没道理你受着人家供奉和资源,却是啥事不管,那可是要遭因果反噬的。
“被世俗所困,便无法一心一意修行,你也知如今灵气复苏,凡有道缘的皆可入道修行,不管是人是妖或是鬼怪魔物,那修为比你们厉害的亦是大有人在,他们为何不会受世家供奉?是他们不配么?”
&t;divtentadv>长眉道人一怔,那怎么可能,自然是他们不屑。
想到这一点,他身子微僵。
秦流西看他想明白了,淡声道:“不是他们不配,是他们更愿等一个时机。”
长眉道人变了脸。
秦流西看着空中那些夹杂不算特纯的灵气,但确实比从前要足了,道:“千年来佛道无人飞升,是因为灵气日渐匮乏,修为难以增进。如今灵气复苏,假以时日,会不会有飞升的可能?”
她收回视线,看向长眉道人,道:“想飞升,也得摸到大圆满的门槛才行,连修行都冲不上去,谈什么大圆满?那些在虚无之境修行的人为何不出山参与俗事,是他们清高?不是的,是他们足够聪明,知道大道的尽头是什么,才没有本末倒置。”
大道的尽头是什么,自然是飞升成仙了。
从前他们不敢想,眼看时代不同,灵气充沛,他们敢想那个可能了,而飞升的前提,是漫无止境的修行,直到大圆满!
长眉犹如醍醐灌顶,羞愧不已,后退两步,向秦流西拜了下去。
秦流西负手而立,道:“好自为之。”
长眉离开后,封修说道:“得你点拨,他可真是走了狗屎运。”
“道心尚未歪,点拨一二也无妨,就怕是个榆木脑袋。”秦流西说道:“如今灵气复苏,能修炼的不止你我这样的人,妖鬼亦然,万物苍生能平衡,才能使这个小世界能留存下去。”
封修道:“真的会有飞升的可能?”
“你想吗”秦流西反问一句。
封修眨了眨眼,摇身一变,又变成小小的一只,趴在她的肩膀上,道:“如果当真有修仙灵界的存在,听说那些仙子都有灵宠的,你看我行吗?大佬你只管带我飞升!”
秦流西笑骂,把他弹了下去:“滚!”
她抬头看向那条宛如游龙的云向西游去,垂下眼眸,修行者是否能飞升尚未可知,但这个皇座,却是真要换人坐了。
果不其然,乾宁十三年春,乾宁帝为了巩固君权,借万寿节让各地藩王回京贺寿并意欲撤藩同时让驻西北的定西大将军率家小来贺,大将军以边境不稳且异动频繁拒之。
彼时,在京中定西侯府权家被查出私藏黄袍,意图谋反,乾宁帝大怒,未辩真伪,以谋反定罪,夺爵并把在京为质的定西侯下狱,逼使定西大将军权曦回京自辩。
刑部大狱。
已是白发苍苍,一身囚衣的权暻盘腿坐在单人狱中,时不时传出咳嗽声,他忽然僵了一下,看向身侧。
秦流西出现在眼前。
权暻老眼微亮,露了笑容,道:“早就听说你回来了,是我身子骨不够爽利,未能从床上爬起来前去见你。没想到几十年不见,再见时,你我却是在这腌臜的大狱,可惜了,我如今是个阶下囚,连一壶酒都没法招待你。”
“你都快死了,还要酒?”秦流西拿出一壶酒,和两只杯子。
权暻愣了下,又笑了:“席峥都去了好些年,我也早该死了。”
他自行倒了酒,喝了一口,挑眉道:“难道你是来送我一程的?”
“嗯。”秦流西道:“你可知,权曦之名的意思。”
权暻默了默。
秦流西为他满上一杯,道:“曦字,去了日,便为羲。羲,人皇也,去日为羲,懂?”
权暻心头一跳。
当今圣人的名字,明景,都含着日,这是要他们家反了?
秦流西看着他,道:“圣人昏庸,刚愎自用,听信佞臣,百姓苦不堪言。”她又斟了一杯酒,道:“所以权家谋反,坐实了也无妨,也不枉你坐在这大狱一场。”
权暻哈哈一笑,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我看妥!”
乾宁十三年三月末,定西侯撞墙死于牢狱中,狱中血字挂墙,直呼冤枉,消息传至西北,定西大将军以血书告之天下权家历代功勋,圣君受奸佞蒙蔽,致忠臣不得已自裁正名,权家为拨乱反正,诛佞臣,清君侧。
乾宁十三年四月,权家反,同年十二月,兵临城下,乾宁帝于城墙上刎剑自裁,有一和乾宁帝有一两分相似的道人手捧玉玺亲呈于定西大将军,称其天命所归,自此天下江山之主,改朝为西,国姓为权,天下大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