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数个医馆的大夫都站在沈玉娇的床前,但是束手无策,面面相觑。
他们能试的方法都试了,但沈玉娇已经睡了一日多,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
“这药……也没听说有谁吃出事了啊。”泽仁堂的大掌柜也被傅九霄威胁过来了。
他一听沈玉娇久睡不起也慌了,毕竟他只是想多挣点钱,没想出人命啊。
“你也一大把年纪了,还能真信这种神医之说啊。”
说话的是药德堂的老掌柜,正是之前给沈玉娇店铺的老爷爷。
他和另外的几家医馆早就看泽仁堂不爽了,“医者仁心”四个字已经完全被泽仁堂所遗忘,挣的都是些没良心的钱。
泽仁堂的大掌柜嘿嘿一笑:“能挣到钱就好了,老爷子你又不是没经历过荒年,手上多点钱,才有吃饭的底气。”
“就是,老头子你愿意饿肚子,我们可不愿意!”
一众和泽仁堂亲好的大夫开始为他撑腰。
“吵什么吵!”傅九霄用剑狠狠点地,“治不好就滚!”
他手刃这群饭桶的心都有了。
泽仁堂的掌柜见势不对,直接一挥手:“快走快走!”
“大掌柜,这沈掌柜的夫君什么身份啊?我们干嘛听他的?”有搞不清楚状况的跟班还在小声问。
“听说背后有胡知府撑腰,哎呀反正关系不错。”
傅九霄缓缓扫了这一些人一眼,看得他们脊背发凉。
半晌,他才不耐烦道:“还不快滚!你们要是敢把今日之事说出去,一个都活不了!”
一堆人瑟瑟发抖着乌泱泱地出去了。
只剩下药德堂的老掌柜还站着,他喜欢沈玉娇这个年轻又负责的医者,实在不忍心看她遭受痛苦。
“唉,真是作孽。年轻人,我给你开个续命的方子,你每日用药液热敷她的前后胸腹,过三日看看有无效果。”
傅九霄的脸突然不易察觉的红了。
但老掌柜没察觉到他的异常,继续嘱咐道:“不可喂食物,可以用水给她润润唇,要是三日后再不醒,就来药德堂找我。”
说罢,他也转身离去。
傅九霄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长叹了口气。
沈玉娇在城中做了这么多好事,可算是有不少人愿意帮她。
“阿爹,”承安伸出小手,想摸摸他的手,“阿娘会好的,不怕不怕。”
一贯喜欢胡闹的孩子,这时候却安静了,一个劲地安慰傅九霄。
他苦笑了下,自己竟不如一个孩子冷静。
傍晚,他带三个孩子吃过饭,匆忙打发了他们的疑问,再让清槐帮沈玉娇敷药。
一切忙碌结束后,已经接近深夜。
三个孩子睡在另一个房间,傅九霄单独一人守着沈玉娇。
窗外风声渐起,卷起晚春的落花,带着丝丝闷热飘进窗子。
傅九霄惊觉,赶紧起身去关窗子。单这一个动作,就好像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
再也撑不住一向挺拔的仪态,只是无力地靠在椅子里。他已经想好了,天亮后就带沈玉娇回京城。
管他什么福寿堂福寿村,现在只有京城的大夫还有希望。
丑时的梆子声响起,拉回了傅九霄的思绪。
沉重的呼吸声和夜晚的宁静显得尤为不搭。
傅九霄心中一惊,伸手去探了下沈玉娇的额头。
烫得惊人!
孩子们被灶房中传来的动静吵醒了,起床一看,傅九霄正在慌乱地生火烧热水。
幸好他们回来的时候从医馆带了些药,退烧的基本需求可以满足。
傅九霄将药吹凉,顺着沈玉娇的嘴,缓缓地把药润进去。
只是这药下去却没什么效果,沈玉娇的呼吸反而更加急促,身体甚至开始抽动起来。
“糟糕了!”
清槐惊呼道,她一下子慌了神。
她知道这种状态,只有在高热的时候才会出现,处理不及时是有可能致死的。
“这可怎么办……再下一帖退烧药吗?”
“试试这个。”
傅九霄不知道从哪儿掏出颗药丸,递了过去。
这是沈玉娇在昏迷前一日交给他的,仿佛能预知自己的未来。
“这可是我的独家保命药,不到危急关头才不会拿出来用。”
她嘱咐道,一旦她出现了高热不退,昏迷和抽动惊厥,就喂她服下半颗药。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查验药效了,清槐赶忙捣碎了药,喂沈玉娇服下。
果然,情况立马好转。
傅九霄微微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紧张起来。
这药效只能支撑三个时辰,也就是说,他必须在三个时辰内找到救沈玉娇的方法。
突然,有人从窗户里翻进来,将孩子们吓了一跳。
来人和傅九霄一样,一身黑衣,只是面部也用黑布罩着。
“老大,人已经抓到了,肆七正在等你过去。”
闻言,傅九霄刷地一下起身,抓起剑就往外赶。
留下两个目瞪口呆的孩子,和一个专心致志吃手指的承安。
薛正明使劲戳了戳清槐:“喂,你姑父到底什么身份啊?”
在郊外的一处私宅的院中,正站在五六个黑衣人,而他们中间,则是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年轻男人。
见到傅九霄到来,黑衣人纷纷行礼。
傅九霄也顾不上那么多,他直接盯着跪在地上的男人,冷冷道:“你就是传说中的神医?”
“只是世人这么称我罢了,我从不拿此自称。”
他最讨厌这样文绉绉说话不明不白的人了!
傅九霄真想抬脚把这人踹翻在地。
“你找到我,想必是为了沈掌柜吧?”
“如果你说出都做了什么,可以饶你一命。”
傅九霄从不怕对方不交代,镇抚使专理诏狱,他们有的是酷刑。
男人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傅大人请尽管试试,杀了我是什么后果。”
“她自诩医者,那我要看看她有多仁心!这全城人的病痛都该由她来医治!”
傅九霄瞳孔骤缩。
是蛊毒。
这个男人利用“神药”下蛊,以全城人为母蛊,沈玉娇为子蛊,让她一人承受所有人的病。
所有人的痛苦,都加在她身上。
他吃准了沈玉娇不会坐视不管,下蛊之事也做得异常顺利。
只怕他在自己身上下了蛊,一旦他死了,沈玉娇也会立即身死。
那人看着犹豫的傅九霄,笑得更猖狂了:“不管你将我如何,你的小娘子必死无疑。”
蛊毒不是没有解法,但,所需的材料连皇宫都得不到,何况石门城这样的边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