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子就是个窝里横,对着老婆和老娘敢横,对着外人的刁难,他早就被吓得连往那边跑都分辨不出来了。
彪形大汉突然变脸一声吼,他膝盖当即就软了,要不是被人揪着衣领子,他现在都得跪下了。
“我……我哪儿敢啊!”强子吓得差点哭出来,“这钱……这钱我是真的没有嘛……”
“没有?”大汉的眉毛一挑,“没有是吧!行,那老子就在宽限你一天。今天的利息,就用你的一条腿来还!”
“我的腿……不,不行!啊!!!”
不等着强子求饶,那个彪形大汉一棍子敲在他膝盖上,伴随着强子的一声惨叫,他原本直挺挺的一条腿,膝盖顿时塌了下去。
在旁边看热闹的各位宾客们见这两个彪形大汉是动真格的,也不敢再看热闹了,都担心会引火上身,赶紧往外走。
转眼间热闹的宾馆,就人去楼空,只剩下坐在椅子上大哭还下不来的老太太,还有抱着自己的断腿直嚎的强子。
导演看着这两个彪形大汉竟然这么目无王法,再看看哭得凄惨的老太太和强子,站起来就想去帮忙。
女塔罗师被他突然站起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导演,你干嘛呀!”
“我不能就这么看着他们这么欺负这对孤儿寡母!”导演说着,眼睛不断在四周扫视,开始找寻有没有什么趁手的武器。
女塔罗师满头的问号:“导演,你什么意思……你要帮他们?昨天这对母子在院子怎么对待他儿媳妇的,你没看见吗?”
“我看见了!但是这两个彪形大汉现在的所作所为和昨天的这对母子有什么区别!”
导演说着,在地上捡起来一根歪七扭八的棍子,就要冲上去。
“昨天因为我的犹豫,没有帮助那个儿媳妇,但今天我一定得帮助这一对儿母子!”
说完,他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冲上去。
大概是吸得这口气不够足,导演跑到一半,被那两个彪形大汉看了一眼,顿时不敢再上前了。
他扭头看了眼身后的宁枝和女塔罗师,这俩人竟然真的不打算帮忙!
彪形大汉一步步走过来,导演讪笑:“我就凑近看看……啊!!!”
被揍了一顿提出来,导演趴在地上半天没动静。
小宝正在和小白鸡分享一根火腿肠,见状迈着小短腿凑上去,轻轻拍了拍导演被打的红肿的脸。
“导演伯伯,你还醒着吗?”
导演默默把脸埋进土里,一句也不想说。
女塔罗师对着小宝招招手,“小宝过来,你导演伯伯觉得太丢脸,现在就是太尴尬了。你别管他,等他缓一缓就行了。”
“哦……”小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望着导演的眼神依旧有些担忧。
屋子里的哭叫声不断,直到强子被打得身上没一块儿好肉,两个彪形大汉才大摇大摆地离开。
导演从地上爬起来,还不等他说什么,突然感觉大地一阵颤动,身后的宾馆顷刻坍塌。
“真的塌了!”女塔罗师瞪大眼睛,看向宁枝,“宁大师,您现在连建筑物的寿命都能看出来了?”
宁枝眯眼看着那场废墟,缓缓摇头,“没有。这家宾馆本来一直都是那个牛精在用自己的修为维持着,现在她不管了。这里自然不可能再存在下去了。”
“原来如此啊。不过,这对忘恩负义的母子也算是得报应了!”女塔罗师话里的高兴几乎洋溢出来,“他们刚刚就在屋子里,现在房子一塌,他们两个应该被压死了吧?”
宁枝:“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所以他们没死?”女塔罗师满眼可惜,“这种人,上帝怎么还不收了他们啊!留着也是浪费粮食和空气!”
导演年纪大了,有点看不得这样的情形。
他呆呆坐在地上,沉默了一会儿,“我还以为什么好东西,原来你们两个是为了看这对母子的报应留下来的啊。既然看到了,那咱们现在是不是该走了?”
小白鸡还在小宝的怀里吃着火腿肠,听到这话连忙上去啄了宁枝一下,一双豆豆眼里满是严肃。
还有祂的一个同类没抓呢!
同样是新神,怎么能只有祂一个被人类如此羞辱!
小白鸡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一双豆豆眼中满是对这件事的决心。
宁枝低头看了他一眼,“导演,我要明天早上再走。如果着急的话,你们两个就先走吧。”
“我不着急。”女塔罗师连忙道。
她怀疑接下来还有好戏能看,说什么也要和宁枝一起走。
导演心情不佳,最主要的是这边没了住的地方。“这个塌了的宾馆可是整个小镇上唯一的一个宾馆,它塌了,你们两个住哪儿?”
“给点钱借住民宿也行啊!”女塔罗师脑子转得飞快,“反正我们两个都有自保能力,就算有人想还害我们,他也得掂量掂量自己!”
“行。既然你们都已经决定好了,那就这样吧!”
导演趁着时间还早,找了一辆要去市里的车,跟着一起走了。
女塔罗师和宁枝在一家提供住宿的商店里找了房间,宁枝继续教两个修炼,女塔罗师则是一直在搞自己的塔罗牌。
在这个小镇的第三天,宁枝终于打算带着孩子离开。
又是起了一个大早,女塔罗师甩了甩自己金色的头发,打着哈欠,“咱们还没看热闹呢,就要走吗?”
她这句话刚落地,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哭声。
在靠近那个宾馆的地方,昨天的老太太跪在断了腿的儿子身边,对着眼前穿着白色风衣的女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女塔罗师“诶”了一声,连忙站定,这才听清楚那边的老太太在哭什么:
“小花啊!你和强子一日夫妻百日恩,这都十年的婚姻了。,你可不能不管他啊!”
“那个娜娜就是嫌贫爱富的狐狸精,一听咱们家还欠着钱,二话不说就走了!她肚子里的可是咱们家第一个孙子,这要是放在古代,你就是嫡母,你可不能不管啊!”
“还有强子,你不是一直喜欢强子嘛?现在强子腿断了,还被砸成了这个样子……只要你好好对他,他的心总有一天是会向着你的!”
“小花,妈知道你有本事!你就救救强子还有娜娜肚子里的孩子吧!那个骚狐狸精要是看不到钱,一定会把孩子打掉的!那可是强子的孩子啊!”
她的腿不能动,趴在地上抱着小花的腿,哭得好不凄惨。
小花一改之前的古板木讷,也脱下了之前一直穿在身上的围裙和洗不出颜色的灰色T恤。
她一头掺杂了银色发丝的头发剪了大半,变成了利落微卷的短发。脚上踩着黑色红底的高跟鞋,白色的风衣搭配上高挑瘦弱的身材,竟有几分遗世独立的疏离感。
跟躺在地上满身污泥的前婆婆和前丈夫相比,她的状态简直不要太好。
听到前婆婆的话,她忍不住笑出声,“救你儿子和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你之前那么对我,现在到底是怎么把这些话说出口的?”
“小花,是妈错了!是妈不对!”老太太能屈能伸,哭着要抱小花的腿,被小腿退了两步躲开。
没抱上小花的腿,但也不影响老太太的哭诉:“这一切都是娜娜那个贱皮子的原因!要不是那个贱皮子勾引咱们强子,怎么会有这么多事啊!”
“小花,就看在我当初救了你和你妈一命的份上,你就救救我和强子吧!你如果不管我们,就我们现在这个状态,我们是真的会死的!如果我们死了,那你和杀人凶手有什么区别!”
牛小花对她的话感到好笑:“你这是威胁我?”
“我怎么会威胁你呢?”老太太泪眼婆娑,“我只是在提醒你啊小花!你们妖精不都是很在意因果的吗,要是我和强子死了,老天会把我们这笔账记在你头上的!”
“记在我头上?凭什么记在我头上。我和我妈被你买回来,然后我妈给你家耕了一辈子的地,欠你的早就还清了。至于我,我这么多年照顾你,照顾这个家,挣钱给你儿子花天酒地,我还欠你们什么?”
老太太被她的话说得一噎,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道:“那能比吗!救命之恩大于天啊!”
牛小花今天即使来看他们的惨状的,看到这对母子遭了报应,她就放心了。
从口袋里拿出来墨镜戴上,她冷哼了声,“救命之恩到底大不大于天,就让老天爷来决定吧。反正我还有好几百年能活呢,等我死了,自然有阴曹地府的阴官给我好好算这笔账,就不劳你费心了。”
“至于你们母子……没有我给你们当牛做马,我倒是想看看你们还有多长时间可以活。”
说完,她甩了甩头发,踩着哒哒响的高跟鞋,走上了来时的小路。
女塔罗师被牛小花气出来的乳腺终于舒坦了。
“哎,之前她那副逆来顺受的表情可是气死我了,还是现在的样子好看!不过……她的变化也太大了点吧,昨天还为了那对母子要死要活呢!”
宁枝:“女人心软的时候是真的心软,但要是绝情起来,也是真的狠。之前这对母子都让牛小花去死了,要是牛小花还沉溺在其中出不来,那也太没出息了。”
“也是!”塔罗师点点头,看到宁枝的动作,她疑惑,“诶,你干嘛去呀?”
宁枝走到那对母子面前,缓缓蹲下身。
老太太一看到宁枝愿意在他们面前停下,又开始哭:
“好心人啊,求求你带我们去医院吧!我们有钱的时候,镇上的人巴不得个个都来攀亲戚,死了多少年的亲戚都能拿出来说。现在我们遇见难事了,他们巴不得装看不见我们……”
宁枝勾了勾唇,“你说对了。我确实是好心人……”
老太太眼睛一亮,正打算继续求她,就见宁枝在唇前竖了根手指,老太太怕惹恼她,连忙噤声。
结果听宁枝说,“我这次来不是来送你们去医院的,而是来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老太太:“一……一个秘密?”
“是啊,一个秘密。”宁枝轻笑,“这么多年牛小花没怀上孩子,你是不是觉得因为她是妖怪的原因?”
她对上老太太呆滞的眼神,摇摇头,“其实不是的。牛小花这么多年没怀上孩子,都是因为你儿子不孕不育,他根本不可能有后代。”
“可娜娜……”老太太急切想反驳,被宁枝堵回去,“你觉得娜娜肚子里的孩子是你儿子的?”
“才不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在外面鬼混的时候怀上的,她自己也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不过虽然不知道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她却知道该给孩子找一个有钱还够傻的父亲。”
“你儿子,不过就是个冤大头的接盘侠罢了。”
如愿以偿看到老太太眼睛里的崩溃,宁枝满意站起身。
等她带着两个孩子离开时,老太太绝望的哭声传得老远。
至于她是在哭自己这辈子不可能有孙子,还是哭娜娜骗了他们,又或者是后悔为了一个野种那么伤了真心对自己的牛小花的心,宁枝就不知道了。
坐上离开小镇的车,女塔罗师看着宁枝清冷明艳的侧脸,几次欲言又止。
宁枝:“有什么就说,没什么就不要盯着我看了。”
女塔罗师:“……”
她悄悄收回眼神,轻叹了声:“宁枝,你可真可怕。”
“你跟那个老太太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其实你完全没有必要跟她说那些话的,让他们怀着最后一丝希望也好。可你偏偏这么说了,摧毁了他们最后一丝希望……你太可怕了。”
她原本以为自己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宁枝会不高兴,谁知道宁枝竟然低笑了一声。挑眉问她:“这就可怕了?”
女塔罗师:“……”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觉得从宁枝恶作剧一样的做法中体会到了一种不分善恶的残忍。
之前她见宁枝会这么多灵玄师的东西,一直以为她是个灵玄师,但直到今天她才确定,拥有这种不着痕迹的恶意,宁枝她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黑玄师才对!
无尽的沉默在两个人之间散开,一共近三个小时的路程,一直到市里的机场,女塔罗师一直是一副回不过神来的状态。
在没人看见的角落,小白鸡撅着屁股疯狂在宁追手上啄来啄去,偏偏祂又担心宁枝揍祂,所以也只敢做做样子。
但做样子归做样子,祂心里的愤怒可一点儿都没减少。
“你为什么不去找我那个同类!你是觉得自己现在太强了,已经不稀罕我那个同类的力量了吗!”
“女人,你得有危机感才行啊!怎么能获得了这么一点点儿力量就知足呢!像你这样的天选之女,你得有野心啊!”
“相信我!去找我那个同类,吸收祂的力量,你就战无不胜了!”
宁枝被祂絮絮叨叨的声音吵得脑仁疼,伸手捏住祂嫩黄色的小嘴儿,压低声音:“我现在已经很强了,就算随便找来个人,也打不过我!”
小白鸡被捏住了嘴,毛茸茸的小身子像一团白色的毛团,见不得不顺着宁枝的力道撅起屁股,又短又小的翅膀拼命扑腾。
而就在宁枝说出这话的瞬间,他们乘坐的这辆车突然像压倒了石块一样,猛然抖了一下。
司机被吓得急刹车,和坐在副驾驶的同伴对视了一眼,冷汗不由流下来,有些不确定:“我刚刚……没撞到人吧?”
同伴也被吓了一身冷汗,狠狠咽了口唾沫:“我……不确定……”
司机解开安全带就想下去看看,结果手刚摸到门上的开关,一直冰凉的手突然搭在他肩上。
那只手冰凉,凉意透过衣衫直接传到了他的皮肤上。冰凉的冷意顺着肩膀直冲大脑,竟然让他因惊吓而宕机的脑子清醒立刻不少。
宁枝:“出镇子的时候,有东西盯上咱们了。现在别下车,系上安全带,继续往前走。”
司机直觉跟在他们车子后面的东西不是什么好的,身子下意识跟着宁枝说的做,系好安全带,车子像离弦之箭一样冲出去。
可即使他开得这么快了,还是觉得那个东西在跟着。
无意之间,他眼神扫过后视镜,突然发现车的后挡风玻璃上好像趴着什么东西。
宁枝急道:“别往后看!”
可已经晚了,司机已经从后视镜上看到了那个趴在后挡风玻璃上的东西:
它全身雪白,穿着一身丧衣一样的衣服,长长的袖子被风吹起来,像两条在风中游走的蛇。它身子倒挂在后挡风玻璃上,头却和身体成一条反方向的直线,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看。
司机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眨了眨眼,后挡风玻璃上的人影果然消失了。
可他不过扭过脸看了眼自己身侧的后视镜,就见一个人人扒在他一侧的车门上,一颗脑袋挤进了半开的车窗,距离他不过一巴掌的距离。
那张惨白的脸几乎贴在了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