謙霍炜霆出差的这段时间，顾语柠和顾微微两个人忙前忙后。
陈静慧时不时就会闹一次，她自己的房间被砸得天翻地覆。
有时候，她们俩再赶来，她不知道怎么，已经摔在地上。
一开口，无非就是骂她们两个人假惺惺。
顾微微私下问她，“你给她移植的谁的记忆？为什么她这么闹腾？”
她的研究还在上升期，没有成熟到万无一失。
这一点她告诉过霍炜霆，他作为家属签字的时候，全部知晓。
保险起见，都是走的最严格的流程。
“霍先生，现在你是陈静慧女士唯一监护人，移植存在的风险全部附在同意书上，没有问题，可以在尾页右下方签字。”
之前的二十五年，他走过的阴霾，体会过的孤独，如今可以如数奉还。
霍炜霆几乎没有一秒犹豫，签上他的名字。
“母子”一场，走到这一步，既然不能轻易了结，只剩下互相伤害。
他签字的那一刻，顾语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种悲怆的心情，大抵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懂。
就在她和顾微微聊天的这一会儿功夫，林嫂过来敲她们的门。
“大小姐、语柠，夫人醒了，她不肯吃药。”
她和顾微微相视一眼，相比她的无奈，顾微微全是不耐烦。
不过，曾经的顾微微已然在磨难中成长，走出大门的那一刻，她瞬间就转换成孝顺的好女儿。
“妈，为了能更好恢复，您不能不吃药。”
还以为陈静慧会继续发狂，现在的她反倒格外安静。
像是逆来顺受，又像是随遇而安，“你到底是谁？”
顾微微一把握住她冰凉的手，眼神无比坚定，“妈，我是您的女儿——霍雨薇。”
陈静慧平静摇摇头，揭穿，“你不是，雨薇失踪了，为什么要撒谎？”
“妈，您别吓我了，我真的是雨薇。”
“……”
顾微微面不改色，“家里有我从小到大的照片，因为您命格的原因，爸爸死后，我和哥哥一直住在墨尔本。”
陈静慧莫名看着她，似曾相识的经历，为什么总感觉哪里怪异。
她的头隐隐作痛，看着眼前的女孩，她对自己的记忆，又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妈，您坐在轮椅上，我要不带您到处转转，有助于恢复记忆。”
陈静慧没有拒绝。
顾语柠将轮椅推进来，和顾微微合力将她扶到上面。
……
顾语柠推着轮椅上的她，到他们提前准备好的霍雨薇房间。
陈静慧迷茫看着眼前的公主房，熟悉又陌生。
“这是哪？”
顾微微说：“这是我的房间。”她拿起桌子上的相框，“妈，你看，这是我小时候的照片。”
顾语柠不知道这些照片霍炜霆从哪找来的。
和顾微微小时候长得……还真挺像。
顾微微自己看见，当时都惊了一下，所以最后选定她来假扮霍雨薇。
陈静慧拿过照片，目光怔怔看着。
“原来雨薇长大了，是这样啊。”
顾语柠看着她很伤情的样子。
顾微微也没好哪去，面上满是惋惜，声音微颤，“对，照片上的女孩长大了。”
顾语柠有刹那恍惚，如果霍雨薇还活着，会不会和此刻的顾微微一样，充满遗憾。
气氛变得低迷。
她掉转话题，“要不要去花园逛逛？”
陈静慧面上有些烦，“我想回去休息一下。”
顾微微说：“嫂子来日方长，改天再带妈去逛。”
“那，我推您回房间。”
陈静慧现在哪也不想去，那股落空感，填也填不满。
她们将她放在床上，快关门的时候，她说：“语柠，你能留下跟我说会儿话吗？”
顾微微胃里正不舒服，还得强颜欢笑，“那嫂子，你陪陪妈。”
现在房间里只剩她们两个人。
顾语柠拉开椅子，坐在她床边。
“您睡吧，我在旁边陪着你。”
陈静慧根本睡不着，她躺在枕头上看着她。
“语柠，我感觉脑子里很乱，但是我记得自己还有一个女儿，我一直都找不到她。”
她微微一笑，“妈，别瞎想了，雨薇这不是好好的。”
陈静慧唇角的弧度带着苦涩，“我知道她好好的，但我有自己的女儿。”
“直到有一天，我终于找到她，可我已经不配再做她的母亲。”
她顿了顿，痛心愧疚道：“她住在伽西滑雪场附近，当初是我太自私不要她。语柠，如果有一天你看见她，帮我跟她说声对不起，答应我，只告诉她一个人。”
顾语柠应付似的点点头。
不确定陈静慧说的是不是真话，还是移植造成的后遗症，连具体地址她都没问。
如果后期真的会出问题，她一定会找霍炜霆结束实验。
她终究不想变成和陈静慧一样的刽子手。
陈静慧说完这段话，开始打发她，“你出去忙吧，我想安静一会儿。”
顾语柠猜测，她可能是憋闷，纯粹找自己闲聊。
离开房间后，顾微微迎上来。
“这个女人又找你发什么疯？”
顾微微应该是怕她会心软，现在核心技术在她手里，她随时都可以结束陈静慧凌乱的记忆。
那样，痛苦的只会是他们。
“她胡言乱语一堆，我去趟实验室，看看数据是不是有问题。”
顾微微就知道是这样，“从小就是学霸，你靠谱一点，别出意外，我可不想让她这么快死。”
她还有很多事没做，比起陈静慧对她的折磨、压制。
陈静慧现在度过的每一天，不过是九牛一毛。
“我又不是神，别把我捧得这么高。”
顾微微对这些一窍不通，也挺佩服她能做出什么“移植仓”的。
“我熬了梨汤，你带点走吗？”
顾语柠豁然一笑，“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做饭了？”
不像什么好兆头。
顾微微：“身体不好，想调理一下。”
顾语柠：“不带了，你那一小锅不够我们团队分的。”
她无心再观看顾微微做饭，着急赶到实验室。
团队里的同事正在监控情况。
他们团队的人不多，算上她，也就5个人。
实验者的真实姓名，也只有她那里有，其他人一概不知。
全程保密。
其他4位同事坐在电脑前，带着专业的眼睛，时刻观察移植仓的温度。
她穿着实验时的白衣服，有点像医生的白大褂，不过材质有很大区别。
她走到他们旁边，“现在数据怎么样？”
“还好，就是仓内温度不太好控制。”
顾语柠想了一下，“我再修改一下温度程序。”
“好。”
顾语柠坐在电脑前，仔细检查每一个代码。
确实存在一点点漏洞，她重新整合。
正专注的时候，顾微微给她打来电话。
“嫂子。”那边声音很急，“妈服用了大量止痛药。”
她忙问：“现在人怎么样？”
“幸好林嫂发现及时，已经送去洗胃，我们在市医院。”
顾语柠惊讶，和她聊天时还好好的。
不对，也不像好好的。
现在想来，倒像是遗言。
“你通知霍炜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