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炜霆只是淡淡朝她的方向瞥了一眼。
“炜霆,真相如此,如果你恨我,我别无他法。”
那张美丽、精致的脸上夹杂着哀伤,又优雅得无懈可击。
他清冽的眉宇间,全是讽刺,“告诉我你的真名。”
喊了这么多年的妈,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真实可笑。
陈静慧怔了一秒,才开口,“翁莹,但我已经快完了我原本的样子。”
“曼德拉效应?”
陈静慧:“你…说什么?”
霍炜霆英俊的脸庞异常冷邪,“在我的记忆中,你一直是我妈,我没有一刻怀疑过你的存在。包括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认为你就是,无可置疑。”
“……”
“从你整容的时间看,你是在我四岁时候才来到我家,一点点篡改我的记忆,让我接受你与我生母不相符的习惯。”
”……“
“直到我误认为4岁之前对的记忆全是错的,你的计划完成。”
陈静慧沉默了。
霍炜霆直接指出,“就算你说的真相属实,我爸误杀了我妈,但你所做的一切,也不是毫无痕迹。”
陈静慧屏住呼吸,心头开始凌乱。
他语调淡漠地承认,“这局,你赢了。”
陈静慧从来不觉得自己是胜利者,她笑不出来,深沉道:“我是一个人,我也有我的感情,无关乎输赢。”
“在别人眼里我是小三,可我自己知道,我不是。”
“我一直守护着我爱的人,守护他延续的下一代,我从不后悔。”
“不后悔?”他的笑容在阳光下,有一种悲怆的意味,“守护一个煞星您还真的是辛苦。”
陈静慧自动忽略他的轻蔑,拿出最大的诚意。
“我已经习惯你就是我儿子,这个妈你可以不认,这些年的养育之恩,就当做我对你的亏欠,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一笔勾销。”
“一笔勾销?”他淡淡勾唇,“大可不必这么洒脱,你可以继续住在南苑,有些账,既然已经写在账本上,就轻易划不掉。”
他转身往前走,陈静慧在他身后说:“如果你不愿意,我来承担。”
他大步向前,没有回头。
傅斯远跟在身后,和他一起进了房间。
“霆哥,如果真相如此,陈静慧算不算无辜?”
四下安静,只有他们二人,霍炜霆冷笑道:“无辜?”
傅斯远弱弱地说:“如果没有商业联姻,她应该会和你爸在一起,这样,不算无辜吗?”
“她真的那么无辜,就不会瞒着我这么多年。”
“……”
“我要感谢她在异国他乡,我一个人在国内的养育之恩?”
“还是最后她爱而不得,顶着情敌的脸,比较可怜?”
傅斯远无言以对。
“守着一份见不得光的感情,照顾情人的儿子,要我同情她?”
真他妈可笑。
谁来同情他?
他有些暴虐地顺手扯下领带,烦躁地扔到一边。
傅斯远只是静静陪在他身边,看到他真实的一面。
他也是有感情、有血有肉的人。
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就可以和顾语柠平淡的生活。
……
顾语柠和往常一样忙着网店的事情,试了好几次想给陈静慧发个消息,输入进去,又点击回删。
顾微微昨天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不管我们会不会合作,我还是要告诉你:要么拿着证据,大张旗鼓走法律程序;要么铭刻在心,安安静静复仇。】
证据成了一个难题。
她肚子里的胎儿,如今死无对证。
连她受过的伤害,都成了无证之罪。
她握紧手机,心中的哀恸倍增。
她深呼出一口气,晶亮的眼眸像暴雨后的平静。
她暗自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这很不像她的作风。
她要像陈静慧那样。
有一天,在顶峰相见,她也会变得不像陈静慧眼中的自己。
这次霍炜霆给她打来电话,她没有犹豫就接通了。
那边人直截了当问:“你在哪?”
顾语柠心中堆积着千言万语,想找一个人诉说,现在只能强行压下。
“我在公司,还没下班。”
“见个面吧。”
顾语柠内心没有一丝犹豫,电话里还是顿了几秒,才答应,“好。”
能感受到他声色中的不善,她将鉴定报告锁在柜子里,没有带去。
上次闹的不愉快,霍炜霆还能主动约她,霍家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保险起见她给顾微微发了一个消息。
【你告诉霍炜霆真相了?】
不多时,那边人回复:
【没有,陈静慧今天去了一趟北院,还是陈特助过来请的,没多久,她又回来了,看不出发生什么事】
顾语柠问:
【那他到底知不知道?】
顾微微:
【应该不知道吧,陈静慧跟平时一样,他要是知道,应该会把她赶出霍宅吧】
好像是这个道理。
重点在于,顾微微传达给她的消息,都是模棱两可的平静。
顾语柠不在深宅里,完全摸不到头绪,自然以为就是真的平静。
她如约而至一家西餐厅。
侍者带她进入一个包间,霍炜霆早已在里面等候。
他穿了一身墨绿色衬衫,黑色长裤,尽管矜贵,锋利、疏离感扑面而来,连一个抬眸都偏冷情。
“坐。”
顾语柠再一看,他对面的座椅,早已拉开,只等着她来。
她将包放在餐桌上,拢了一下长裙落座。
“有什么事吗?”
红酒早已在醒酒器预备好,霍炜霆帮她倒在杯子里。
“没什么事,就想找你聊聊。”
“哦,这样啊。”
顾语柠心里有些不安,可以说,从鉴定报告出来的那刻开始,她就很难坦然面对他。
霍炜霆依旧不动声色。
他们都说,是顾语柠不知道如何跟自己坦白。
现在,他要亲自验证一下。
“你今天要自己开车吗?”
说着,目光略过她手边的高脚杯。
“限号。”
她今天没有拒绝,轻抿一口红酒,倒像是给自己壮胆。
他微微一笑,“我送你回家。”
她没有明确回应,用刀叉切了一小块牛排,送进嘴里,“这家牛肉很新鲜。”
生怕自己的目的性太明显。
她真的不擅长报仇。
这时候她才发现,和顾微微比,她少了些许使用下三滥手段的勇气。
她越是装作若无其事,他越感觉佯装是一种狠。
她究竟经历了什么,才变成今天这般模样。
这不是他熟悉的顾语柠。
他将积蓄的心痛压下,莞尔,“除此之外,你没有其他想和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