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语柠睡得安恬,双眸轻轻轻轻闭着,睫毛如蝉翼般微动。
她身上散发着淡雅的奶香,她的手臂就随意搭在他的腰上。
他有些心痒难耐。
她缓缓睁开眼,霍炜霆见她醒了,“吃饭吧,妈已经做好了。”
她还睡眼惺忪,他已经拨开她的手臂,起身下了床。
身边一下空落落的,轮椅已经被他推到床边。
和往常一样将她打横抱起,放在轮椅上。
……
陈静慧已经吃过了,餐桌上,只有他们俩一起吃饭。
霍炜霆简单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
她也没有什么胃口,刚喝了一口豆浆就想吐。
他说:“你要想吃,可以继续。”
“不吃了,已经饱了。”
她现在也没什么运动量,饭量很小。
她察觉,今天的气氛有些奇怪,陈静慧也比平时话少。
她收拾完餐桌,就出门了。
家里就剩下他们。
他们坐在沙发上,还是面对面坐。
霍炜霆眉宇间蕴藏着低沉情绪,他像是有话要跟她说。
气氛冷场了好半天。
顾语柠被他看得都有些心虚了。
他从茶几拿出一个文件袋,她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她尽力扬起一个笑容,“怎么了?”
他的目光幽深,低头沉默了几秒,才开口,“我们离婚吧。”
顾语柠瞪大双眸。
仿佛晴天霹雳!
她霎时呆愣住,不敢置信。
像一盆冰冷的水泼下来,她的心,顷刻低至冰点。
她瞬间红了眼眶,声音带着些许颤抖,“我哪里做得不好吗?是不是因为我身体……”
他冷面打断,“都不是。”
“那是为什么?!”她带着哭腔,情绪激动。
“你就当,我喜欢上了别人。”
他尽力佯装漫不经心的样子,回答得很敷衍。
她拧眉,左心房顿时有刺痛感蔓延开来,宛若刀割一般。
羞赧、失望、脆弱……各种情绪如洪水一般呼啸涌来,像是雷雨中一片飘零的树叶。
他随意的回答,她却当真了。
“什么时候?你是不是骗我的?”
“……”
她拼命忍住眼泪,“你一定是骗我的。”
“……”
“不是约定好半年时间,你没有爱上我,我们再……”
她摇头,她不能相信。
他对她那么好,明明那么好。
怎么可能……
她不想相信。
更不愿意接受他的回答。
他的声音低沉,透着无所谓,“不管你怎么认为,我们的缘分到此为止。”
他把离婚协议书推到她面前,“你看完签一下。”
顾语柠颤抖着手,不敢触碰上去。
她抬眸就看到他那张无情的脸。
这样想来,他在医院照顾自己的时候,也是这般表情。
也许他早就不爱了。
“是不是从你假……”
也许不是假装,是掩盖……她苍白一笑,“你决定失忆的时候,就已经在准备今天了?”
他冷漠偏头,也不解释。
她的唇角上扬,是在自嘲,“是我太黏你了吗?”
“……”
“其实你不用这么麻烦,我说过,如果我们之间没有感情了,任何一方可以直接说出来。”
他俊朗的面庞紧绷着,周身气压很低。
“这套房子,还有那套100平的房子,都归你。你租的那套放置假肢的公寓我也买了下来,房本写的你的名字。”
顾语柠听着他极其大方的分割财产。
笑容愈发无力,整个人像在被临时处刑,公开凌迟。
“你是想弥补吗?把房子、财产都给我?”
她以为,他一个普通家庭的人奋斗这么多年,因为爱上别人,觉得愧疚,所以宁可不要财产。
他的眸光陡然深沉几分,“财产不是全部,属于我的固定资产,你可以得到一半。”
他没有办法面对面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是档案袋里财产协议,会清晰透露。
顾语柠还不知道是万亿资产的一半,足够她几辈子吃喝不愁。
而现在,她只感觉浑身疼得厉害,像被砍断手脚的人彘一般。
她要的从来都不是钱。
她始终没有勇气打开文件袋,哭着看着他,“我不想要这些,你知道的,我只想……”
和你在一起。
她说不出口,如果他爱上了别人,她怎么挽留都没用。
她以前劝陆琪的话,真到自己身上,好像失灵了。
他情绪一直比她稳定、比她冷静。
“考虑到你现在的身体情况,我找了一个保姆照顾你,我和我妈很快就会搬出去。”
“你们住哪?”
当她不假思索问出这句话的时候。
她才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那么快放下他,都知道他喜欢别人了,要和她离婚了,她还忍不住去关心他。
她蜷缩在沙发上,很痛苦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他的面容难辨喜怒,“不用担心我们,今晚我们不回来住,东西过几天会让人上门收拾,你签好协议给我发消息,我告诉你邮寄地址。”
她有些不甘心地问:“你到底喜欢谁?我见过吗?”
他冷问:“这重要吗?”
“……”
她笑得苦涩。
是啊。
这重要吗?
都是要离婚的,他送房子、送财产,比现在很多男人都大方。
他站起身,没再多言。
她看着他拿过车钥匙,矜贵优雅地转身离开。
连头都没有回。
眼泪已经在她的眼眶打转。
……
当他离开家,关上门的那一刻。
也预示着他再也不会踏入这里。
霍炜霆深吸一口气,微微仰起头,胸腔里有突如其来的剧痛。
埋藏在心里许久的定时炸弹,瞬间爆发。
一声巨响,他也粉身碎骨。
……
大门将她隔绝在他的世界以外。
她终于没有拘束地哭了出来。
眼泪好似决堤一般,从无声落泪,到几乎哭得撕心裂肺。
原来爱到浓时的戛然而止,会这么痛苦。
她哭得浑身发抖,眼泪鼻涕都流下来。
真的太痛了,她整个人瘫倒在沙发上。
像有把刀子,直直插进她的心脏。
而他像一个刽子手,杀人不见血。
顷刻间,她已经千疮百孔,在不断地溃烂、颓靡。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嗓子都哑了。
屋里的温度明明很温暖,她却只能蜷缩在窄窄的沙发上,还觉得很冷。
“叮咚——”
门铃响了。
还在哭的她,一下止住眼泪,神经瞬间绷紧。
还以为是他回来了。
颤抖的手从茶几上匆忙抽了几张纸巾,抹了一把脸。
然后,尽力平静语气,“我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