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语柠快急哭了，“我明白，您往我这边来。”
陈静慧望着黑蒙蒙的天空，“他坠崖的时候，我一点办法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从这里……”
她的声音哽咽了，全是无奈。
“妈，我明白你有多难受，你还有霍炜霆，千万别想不开。”
顾语柠努力挽留，“我明天还要上班，你答应我会送我回去，你千万不能出事。”
陈静慧又往后退了半步。
顾语柠目光都定睛在她身上，喉咙发紧，瞳孔骤缩。
努力抬着沉重的双腿朝她跑去。
陈静慧笑着，那个笑里有释怀、有解脱，又退了半步。
往后倒去。
“妈！”
如果她知道今晚会是这样的场景，她发誓宁可什么也不知道。
也不会冒着这样的危险，故地重游霍炜霆爸爸去世的滑雪场。
“不要！”
她大声喊出。
以为自己就要经历和陈静慧一样的无能为力。
陈静慧后仰的瞬间，一个高大的身影如猎鹰般出现。
瞬间。
一双大手用力将她拉回。
往回的惯性太大，被带回地面的一刻，陈静慧没抓住他的袖口，整个人都扑倒在地上。
男人低沉的声音怒吼，“陈静慧，你疯了！”
有惊无险。
顾语柠才算松了一口气。
她也一下瘫软，坐在地上，胸口因忐忑剧烈起伏着。
今夜的冲动，成功激起霍炜霆的愤怒，才连名带姓称呼她。
陈静慧也不生气。
面上比任何人都平静，沉默着不说话。
霍炜霆怒目而视，眼里又藏着不忍心。
他低眸看着，倒在地上的陈静慧，“您一定要逼我是吗？“
如果妈妈再出事，他这辈子都说不清。
不管陈静慧这些年对他如何。
但，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如果她也死了，就真的应验了空玄的话。
霍炜霆看着坐在地上的顾语柠，想起她白天才发完高烧。
他尽快平复下心情。
走过去，要扶起她。
看见他伸过来的大手，她也不是站不起来。
被陈静慧这么一吓，她的双腿更无力了。
她低下头不动，面上有些为难。
霍炜霆冷下脸来，“我就今天不在家，你们就能闹这一出。她要半夜出来发疯，你也跟着？”
她巫自嘟囔，“不是，我……”
“这一路，你们也不嫌远，还开房车。”
他走过去，从陈静慧包里掏出房车钥匙，“没收了。”
陈静慧脸上这才有些波澜，“你还我，谁是谁的长辈？”
“您今晚做的事情，不像个长辈。”
陈静慧从地上站起来，红色大衣都沾了土，面上不认输，也不服。
“我怎么样你别管，给我钥匙。”
他也倔强，钥匙在手掌紧握，“我开车。”
陈静慧不悦，“你怎么来的？你不开自己的车？”
“打车。”
这个点，打车到这儿？
陈静慧：“……”
她也知道在顾语柠面前，暂时也套不出来实话。
霍炜霆估计顾语柠和白天一样腿软。
他也不理会陈静慧，走到她旁边。
“我背你走出去。”
他蹲下身，顾语柠顺势爬到他的背后，搂住他的肩膀。
连紧张再赶路，她整条右腿膝盖也痛，脚腕也痛。
陈静慧在前面带路，他们又重新回到滑雪场大门前。
他将她安置好，躺在床上。
“正好双人床，你们俩睡，我开车。”
他刚说完，再看。
不知什么时候。
陈静慧已经脱掉大衣，坐在驾驶位。
他面色沉了几分，“妈，您能不能听安排，别闹了。”
陈静慧扑在地上的时候，手掌搓破了一块皮，还流血，她也没说。
“我开，你照顾语柠。”
接着车里的灯光，她才看见陈静慧手上的伤。
“有药箱吗？您在后面处理一下伤口，我开车。”
顾语柠道：“妈，你胳膊肘也青了，先休息一下吧。”
她还没从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回过神。
她不敢想象，如果陈静慧出事了，她怎么霍炜霆交代。
陈静慧更倔强，“你们不明白这条路对我的意义。”
落下的车窗吹进来的风，吹动着她的发丝，她的眼眶猩红。
……
他们都没再说话。
霍炜霆从车柜里找到药箱，“先处理一下，我们轮流。”
陈静慧接过，拒绝，“这五个小时对我而言，没有那么漫长。”
她随意处理一下伤口，贴个创可贴，就发动汽车。
霍炜霆忽然坐在副驾驶。
陈静慧忽然挺烦他的。
“你能不能听话？陪陪语柠。”
他系上安全带，淡淡道：“怕你发疯。”
“我要死，也是自己去死，不会拉上你们俩。”
顾语柠完全没有睡意，她能听见前排的话。
“呸呸，妈，别这么说，你得好好活着。你不想看见孙子、孙女吗？”
这句话像是点醒了她。
“我想，但是我可能没有那个命。”
她语气带着酸涩。
霍炜霆心里听见了，面上依旧不瘟不火。
“您还是照顾好自己，今晚的事，希望只是冲动，但不要有下一次。”
陈静慧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一来这里，我就会想起霍振峰，他一个人在崖底应该很孤独。”
霍炜霆淡凛着眉宇，看她触景生情，“以后不要来了。”
空玄说的玄学也不是一点依据没有。
不故地重游的时候，陈静慧在墨尔本这么多年，都没有想过殉情。
虽然是母子，就像她不完全了解他一样。
他也拿不准陈静慧的想法，也许这些年作为幸存者，独活的压力太大，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想过一了百了。
“呕。”
顾语柠在车上，又吐了一次。
霍炜霆分散的思绪，再次落在她的身上。
陈静慧很不耐烦看他一眼，“去后面照顾你老婆。”
他冷峻的脸上，混杂着无奈和担忧。
顾语柠太难受了，她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手捂在胸口，蹲在垃圾桶旁一直吐。
她没发现，霍炜霆已经出现在她身旁，轻轻拍拍她的后背。
“你到底怎么了？”
她借着迷糊的难受劲儿，看着他的侧脸，下巴的弧度坚毅立挺，凛冽的目光中又带着几分担心。
她摆摆手，“可能着凉了。”
她自己觉得最近过于弱不禁风。
今晚发生的事太复杂，霍炜霆也没多说。
换往常，应该会催她去医院。
她吐完，他给她找了一瓶矿泉水，让她漱漱口。
又给她抱到床上，“你睡吧，不舒服就喊我。”
他靠在她旁边，陪着她。
经历这一晚的波折，此刻她很想抱着他。
她饱含情愫的眸子望着他。
猜到她的想法，他面无波澜，张开怀抱。
她直接靠了上去，贪婪的、悄悄吸着他身上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