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此刻的狼狈完全不同,沈南锦一身洁白鱼尾礼服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清清爽爽,美丽大方,仿佛遗世独立的女娲。
“沈南锦......”
他喃喃念她的名字,好像从没认识过这样的她。
她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素手轻点,与平常少女略微不同的清冷嗓音,在大厅中显得尤为清晰,各色古董文玩被她如数家珍一般被娓娓道来。
倩影流转于众人面前,好似牵着众人的灵魂跨越了时空,各个年代的故事如长河在脚下流淌。
站在前排的观众已经如痴如醉,沉浸在她描述的场景里。
他们仿佛能看到秦始皇,举着三足爵给即将征战沙场的士兵鼓励士气。
看到唐朝盛世之中官家小姐执扇轻摇,为那一面之缘的书生情窦初开。
看到清朝时期动荡不安的街头,小乞丐拿着破碗在乞讨........
而后面的观众听不清楚声音,也不妨碍他们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
“这个女人是谁啊?以前没见过,要不是这也太年轻漂亮了,我还以为是秦枳新挖到的鉴宝大家呢!”
“以前不知道,今天过后秦枳一定会挖她的!看她那么年轻竟然这么厉害,估计这乌邦画廊的五位专家要让贤咯!”
“那不可能的,你们不知道这女人是谁吧?就是易家二小子的老婆!都嫁人了还谈什么坐馆鉴宝啊,可惜了这一身的才华!”
“不会吧!我之前听说她就是个农村来的野丫头,当时那易小二不是自闭症吗,这才娶了这么个要啥没啥的女人,要真的这么厉害当初能嫁给他吗?找也该找秦枳这样的!”
讨论声不绝于耳,易学之听在耳中,双拳握紧又放下。
眼睛粘在了沈南锦身上挪不开,她在他记忆中一直是温柔沉静的,爱吃醋的,每次生气就不喜欢说话,哪知道她口才这么好?
她究竟还有多少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
沈南锦将自己前面展柜里的玉雕佛陀像说完之后,停了下来,说得太久了她有些口干。
全场不知是谁带头鼓起了掌,随即一阵如浪潮般的掌声久久不息。
文余墨的眼睛更是亮得惊人,恨不得直接上去跟她现场探讨起来!
他突然很庆幸,刚刚另外一个小姑娘叫了自己来做评判这才能跟这么有潜力的后辈接触,不然他现在只能像其他四个糟老头子一样在后台心痒难耐了!
白晓茶没想到沈南锦是真的有两下子,随着一件又一件的藏品被她一一解说起来,原本只是枯燥乏味的器皿,好像就变成了有生命一样生动起来!
不要说是场外那些人,就连她自己都听得入了迷,随着那女人的声音心情高低起伏。
意识到这一点她心下慌乱极了,刚才冲动签下的合同在此刻仿佛是个烫手山芋。
涂着红红的细白手指不停地摩挲着手里的合同,好几次想狠狠将它撕掉!
可身边的两个工作人员在旁边虎视眈眈,眼睛却没离开过她的手,生怕她有什么动作。
在这里,签了对赌协议之后想撕毁的、赖账的、装病叫停的数不胜数,他们早已做好了对应措施,只要她敢晕,立刻就能冷水浇醒!
“咦?”
沈南锦微微抬手制止住了还在鼓掌的众人,漂亮的脸上露出疑惑,掌声随着她的动作如潮水慢慢褪去停歇下来。
她又走近两步,瓷白的小脸几乎要凑到玻璃上去,将展柜里的一幅《骑驴归思图》仔仔细细打量一番,面上露出为难之色。
这已经是最后一个展柜了,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紧地盯着她面上的表情。
只要她能将这幅画完整解说,那从今天起她将扬名整个收藏界和考古界!
同样,要是她卡在了最后一关,那么之前的惊艳四座也会变成哗众取宠。
白晓茶见她一脸的为难,心中惊喜得好像放烟花,原本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的心也随着落下。
前面沈南锦一直都是自信满满的样子,旁边的文余墨一声都没打断过。
白晓茶急得冷汗涔涔,这些古董刚才听她介绍下来少说也要一个多亿的价值,干爹会扒了她的皮!
“文先生,她说不出来!她输了!快让她兑现协议吧!”
白晓茶急忙走到文余墨面前催促道。
“不急,每一件古董的成色都不同,我们这里的规矩鉴宝对赌协议的每件物品的最长鉴赏时间是半小时!”
文余墨不悦地看着这个面色焦急的女孩子,心中暗自摇头,这么沉不住气还敢提出对赌,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无论这两个女人之间有什么过节,光是这份气度就已经输得彻底!
沈南锦想伸手去触碰那幅画,却被工作人员拦住,她歉意的笑笑,自己竟然入了神,忘记了这里是秦枳的乌邦画廊,任何藏品是不能直接触摸的。
“拿给她。”
工作人员的对讲机内传来好听的男声,磁性十足,就是隔着对讲机也知道绝对是个美男子。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大,刚才的掌声仿佛是别人鼓的一样,开始质疑起沈南锦来。
“一个小女人不学着在家伺候老公孩子,出来学人家玩什么鉴宝,这下可好了,翻车了吧!”
“哎呀还以为是出了个天才少女,没想到只不过是个花架子,也就是多背了两本书罢了!”
“哎呀,这秦枳可不是好说话的,这下她要赔惨了!”
世人就是如此,前面你做得再好,只要有一点不好,那前面的一切都会被选择性忘记,开始谴责嘲笑,以此显示自己是如此众人皆醉我独醒。
易学之再也忍不住,大步越过人群朝着两个女人走去。
场内突然出现了一个俊美的男子,很多人都认出来是易学之,顿时哗然!
沈南锦看到他出现,一步一步地朝着自己走来,目光坚定中带着疼惜,她怀疑是自己看错了,这个男人怎么会对她流露出这种眼神呢?
“易哥哥,是沈姐姐非要跟我打赌的,我.....”
白晓茶想要先告状的话被他抬手制止,望向她的眼神冰凉凉的,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大胆地说,说错了也没关系,有我在。”
他轻轻握住沈南锦的手,目光中满是心疼的神色,凭什么他的女人要这些人来评判?
“怎么对我这么大方?”
沈南锦刚刚锋芒毕露的样子渐渐收起,清冷的声调柔和了许多,这么多人在场,能认出他们的人很多,她由着他握住自己的手,不想伤了他的面子。
她这人就是吃软不吃硬,别人对她软的时候她就再也硬不起心肠。
“我们夫妻一体,输了也没什么,被笑话一阵子就好了,我皮厚没事儿。”
沈南锦难得见他开玩笑,心中有些动容。
不管他是为了面子不想自己最后输得太难看给他丢人,还是为了做给别人看的,她都领他这份情。
“好。”
她对他温柔笑笑,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放开手。
易学之脑海中还刻着,她之前对江展说的“爱过”,还有刚才她在台上光芒万丈的样子,突然就被她这温柔的笑意给定住了。
身上似乎是过了电一般酥麻,手上却抓得更紧了,嘴唇紧抿,跟个孩子抓住自己最心爱的玩具一般不肯松手。
“这幅画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