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齐王妃跟着宫人进了大殿给窦妈请安,李秀宁转过身笑吟吟的对着郑观音,虽然笑容看起来温和可亲,但是怎么看着这笑容都有些不怀好意,颇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味道。
“阿姊有什么训示?”郑观音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倔强。
李秀宁咯咯的笑了,“你是太子妃,我哪里敢有什么训示,就是让你给毗沙门带句话,阿姊永远是阿姊。”
“请阿姊明示。”郑观音说道,原本平静的脸上,听到李建成的名字,闪过一丝异色。
李秀宁正色道,“明示什么,做阿姊的永远也不想弟弟们反目成仇,毗沙门写的《七步诗》我很满意,至少没有让人代笔,说明他明白了我的意思。”
“太子纯孝,为人忠厚,阿姊是知道了。”郑观音说道,嘴角微微扯了一扯,脸上的厌恶之色一闪而逝。
李秀宁直勾勾的盯着郑观音,那一丝微微的异样却是没有一点逃过李秀宁的眼睛。
什么情况?这不屑的表情是针对老娘么?不过话说回来了,这小娘皮不屑的表情都是这么好看,毗沙门除了有两个想踹自己一脚的弟弟,简直就是人生的巅峰。
“毗沙门是我看着长大的,品行如何,我自是知晓。”李秀宁说道,却看见郑观音的嘴角又不自主的抽动了一下。
来劲了是吧?老娘说一句话,你就表示不屑一下,老娘和你什么仇什么怨?
这门阀世家的嫡女就这么没教养?果然长得好看的姑娘,大多没脑子。
老娘是个例外,窦妈也是。
李秀宁默默的在心里给自己补了一句。
郑观音此时已经觉得难以说下去,只要李秀宁一提李建成,心里的厌恶感就不断的涌了上来,只要一想到李建成那副装出来忠厚纯善的样子,郑观音就难以自持的愤怒,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李秀宁,你教的好弟弟。
你可能还不知道你的死,就是你看着长大的弟弟一手造成的,忠厚纯善?你们李家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承乾宫内多少的冤魂哭诉,可是谁又知道呢?
你知道为什么李建成喜欢和李元吉走的近么?
李建成宴饮虐杀婢女,却都算到李元吉的头上,李元吉什么品行,什么德行,世人皆知,这么好的挡箭牌,李建成才不舍得放手。
太子忠厚,齐王暴虐,可是人家齐王妃杨氏过得什么日子,我郑观音过得什么日子?杨氏在齐王处,半点委屈都不受,我郑观音每天提心吊胆,还有苦难言。
你李家除了藏污纳垢,还有什么能见得人的东西。
可笑,真的可笑。
太原王李承宗是怎么死的?为了迎娶我,让我身后的门阀世家支持他,他只能让李承宗早夭,如此才能在朝堂上获得对于李世民的绝对优势。
虎毒不食子,李建成为了皇位,什么做不出来?
郑观音觉得此时自己已经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对于李建成的怨恨和恐惧就像一条毒蛇一样慢慢的蚕食着她的心脏。
李秀宁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郑观音,一脸的茫然,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如今却是这般模样?
李秀宁虽然奇怪,但是也未曾多想,或许是自己让李建成抄录曹植《七步诗》一事惹恼了郑观音,这只不过是开胃前菜,主菜还没有上呢。
“我近日有感,作诗一首,送于毗沙门。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三摘犹云可,摘绝抱蔓归。”李秀宁说道,“我可不想做摘瓜之人,叫他好自为之。”
这黄台之瓜的典故,本是唐高宗时期,朝政由皇后武则天代为处理,武则天废太子李忠立李弘做太子,后又把太子李弘毒死,立李贤为太子。李贤惶惶不可终日,忧思不已作《黄台瓜辞》。
李秀宁用在此处,却说的就是李建成你们几个不要闹的太离谱,惹恼了老娘,老娘不介意做一回摘瓜之人,把你们三兄弟统统干掉,就算是只剩下藤蔓,老娘伤心欲绝,也不会心慈手软。
这话里透露出来的另一层意思就是,摘一个瓜可以,但是两个就不行。
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
郑观音强忍着心中不适想到,李秀宁的意思难道是,为了大局,允许太子和齐王联手做掉秦王李世民?
她不是一向和秦王亲厚么?怎么这么快就要转性子?
就听李秀宁说道,“这诗你回去告诉毗沙门,对他说,阿姊做事一向果决,如今是快刀斩乱麻的局面,我和母后在人间不会久留,母后最是讲究嫡幼有序,切莫让我和母后失望。”
李秀宁是暗示要李建成和李元吉赶紧动手除掉秦王么?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
李秀宁到底要干什么?这诗听来悲凉,应该是符合李秀宁的心境,难道说,她要在她返回天界以前,若是兄弟三人依旧争斗不休,她就要出手干预么?
她凭什么?神仙手段么?
郑观音想不通,不知道李秀宁怎么了。
李秀宁悠悠道,“我下界乃是分身,记忆不全,只有没有出嫁以前的记忆,虽然多少也知道一些身后事,但是出嫁前的我,最是和毗沙门亲近。”
“我真身和秦王亲厚,那是真身的事情,我只是分身,却不能无视自己的感情,毗沙门要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如同小时候一般,真的闯了祸,阿姊给他兜着。”
怎么会这样?郑观音将信将疑,那秦王出征之事怎么算?
正准备问个清楚,就见齐王妃杨氏从大殿之中走了出来,眉目间却是露出掩盖不住的喜色。
难道窦皇后原谅李元吉了?是了,天下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只要是女子就不能免俗。
呵呵,自己终究是高看了窦皇后一眼,原以为那个“恨我非男子,不能救舅家祸”的奇女子,决计是不会原谅暴虐残忍的李元吉,没想到,窦皇后还是不能跨越亲情这一步,居然原谅了李元吉,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这李唐一脉,都是无可救药。
郁结愁苦的情绪一瞬间爬满了郑观音的心头,罢了,罢了,认命吧,等承道自立,我就离开这肮脏的人世间。
就听杨氏说道,“母后说,明日里要太子和齐王过来请安。”
郑观音点点头,难以掩饰情绪的低落。
李秀宁心中却是起疑,按道理自己说这些应该是向着李建成的,郑观音和李建成应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得了自己的支持,应该是兴高采烈才对,但是怎么看起来都不对劲呢。
有问题,有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