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的声音，顾颜安的动作一顿。
他放下了笔，抬起视线看了她一眼，“去过了？”
“去过了。”
“又找到了什么？”
“没什么。”
苏黎黎想，他总不能对里面的东西了如指掌，少了什么都能发现吧？
顾颜安也不计较她是不是在撒谎，淡淡地嗯了一声。
过了几秒，他装作无意地问，“吃过晚饭了没有？”
苏黎黎沉默了。
顾颜安，难道真的要请她吃饭？
“吃过了。”
顾颜安合上了文件，看着她的脸。
视线扫过了她被咬破了的嘴唇，笑了笑，“好啊，那就再吃一点。”
直到坐上了某个餐厅的椅子，苏黎黎还没有回过神来。
桌子上，是很简单的家常菜。
不过分量都很少。
两人的身后，有一个人在拉小提琴。
灯光下，顾颜安优雅地夹起了一块西蓝花，放进了她的碗里。
“怎么不吃？”他眼里的笑意很明显。
甚至到了有些温柔的地步。
苏黎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抱歉，我暂时没什么胃口。”
而且，这个局面，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
整场饭局下来，苏黎黎都心不在焉。
饭没吃上几口，她的视线都落在了窗外。
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到整个城市的夜景，车水马龙下，看不见如蝼蚁一样的人。
此刻，距离餐厅不远处的巨大液晶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一则明星的广告。
是一个小奶狗类型的流量小生，染着棕褐色的头发，穿着明黄色的冲锋衣，经过几段的地铁跑酷后，画面定格，他拿着‘百事可乐’的饮料对着镜头扬起了嘴角。
苏黎黎久久看着液晶屏幕，一时失了神。
她对面正在切猪肝的男人微微眯了下眼睛。
“很喜欢？”顾颜安的声音冷了几分。
苏黎黎才回过神，她垂下眼眸，淡淡地说，“没有。”
她只是，这个流量小生让她回忆起了一位故人。
不过，顾颜安可不是可以谈心的人。
即便是她现在苏挽的身份。
听她这么遮掩，顾颜安的心里更加不快，“既然这么喜欢，不如我今天晚上帮帮苏小姐，把他送到你的床上？”
苏黎黎猛地抬起了头，皱紧了眉头看他。
然而，顾颜安忽然就笑了笑，“我开个玩笑的。”
接着，顾颜安叉起牛肉，放入了口中。
仿佛，真的只是个玩笑。
苏黎黎嘴唇紧绷着，想骂人，又咽了下去。
于是，她拿起酒杯，仰起头一下就喝光了。
喝完后，她抹了下唇角，把酒杯‘啪’一声放到了桌子上。
她的表情很严肃，在表达自己的不满，“顾总，我并不喜欢你开这种玩笑。”
“今晚的饭，我就陪你吃到这里，下次再见吧。”
说完，她很快就提着包离开了。
她的声音挺大的，周围的人都朝他们看了过来。
不过苏黎黎不在乎，很快就走了。
她明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和顾颜安生气。
也不该没忍住。
他的手上，还有自己私闯民宅的视频，只要一流出去她一定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但是，她根本就忍不住。
算了。
苏黎黎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就随它去吧，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到了楼下，苏黎黎刚踏出大门，冷风就刮了过来，一阵冷意让她从头凉到脚。
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
苏黎黎抬头看了下灰蒙蒙的天空，并不想停留，在走下了台阶后，被一个一米九的保镖拦住了。
看到苏黎黎的脸的第一眼，保镖表情错愕。
愣了几秒，他才面目表情地说，“苏小姐，顾总还没下来。”
意思是，她现在还不能走。
苏黎黎站在原地，试图和对方讲道理，“顾颜安请我吃饭，我陪他吃完了，我现在要走了，不要拦我。”
她说的是实话，可是保镖不信。
两人僵持不下，几分钟后，苏黎黎被冻得腿开始打颤。
就在此刻，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披在了她的肩膀上。
“走那么急做什么？”
苏黎黎有些无语，“顾总难道还有强迫人吃饭的恶趣味吗？”
顾颜安目光沉沉地看着她，顿了顿说，“对别人，没有。”
“不过对苏小姐，我的兴趣一直很浓郁。”
“……”
苏黎黎好想骂他。
但是忍住了。
“我现在要回家了。”这是她最后的耐心。
“好啊，”顾颜安看着她，眼神很复杂，“我送你吧，苏小姐？”
说完，顾颜安上了车。
苏黎黎哪里会听，转身就往反方向走。
果不其然，保镖挡在了她的面前。
“……”
最后，还是坐上了车。
她刚坐上去，就距离地顾颜安远远的，就要把外套给脱下来。
顾颜安看了她一眼，“穿着吧，不要着凉了，你的身体不太好。”
苏黎黎动作一停，到底还是没有脱下来。
路途漫长，她打算就这样无视掉旁边的人，闭上了眼睛做鸵鸟。
快要睡着的时候，苏黎黎听见顾颜安问，“苏小姐，你没什么和我说的吗？”
当然没有。
她能有什么要说的？
对顾颜安，她没什么好说的。
“难道，你不想对我负责吗？”顾颜安语气很淡。
苏黎黎呼吸一停。
她快速睁开了眼睛。
在这一刻，她甚至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
顾颜安欣赏着她的错愕，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你睡了我，第二天就跑了，我还担心你，让我的助理去给你送了粥喝药，你却一个信息也不回，不觉得太过冷漠了吗？”
“甚至一句‘谢谢’也没有，苏小姐，难道你真的和传言中的一样，是一个睡完了人就跑的女人么？”
一字一句敲打在苏黎黎的耳膜上，但她一个字都听不懂。
他到底有没有脸？
把她都折腾成那样了，现在反过来倒打一耙，说她没有说‘谢谢’？！
谢谢他、谢谢他的恩赐？
“顾总，你是不是没学过一个词，”苏黎黎压抑着内心的火，咬牙切齿地说，“叫恬不知耻。”
顾颜安挑了下眉，“我知道啊，用来形容苏小姐，很贴切。”
他的瞳孔倒映着苏黎黎充满怒气的脸，仿佛下一秒就要抓花她的脸。
再也没有了一点落寞。
也没有一点在想着其他男人的影子。
不知不觉，他的心里的烦躁就都一扫而空了。
取而代之的，是他都没察觉出来的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