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开车回到A市,就花了将近六个小时。
到达澜亭时,已经到了凌晨。
被司机叫醒时,顾颜安才发现外面下起了细雨。
打开车门,凉意从脚底升了上来,密密麻麻地钻进他的肌肤。
顾颜安完全无视掉,草地上的露珠沾湿了脚脖子也不在意,缓步往澜亭里走。
澜亭只有客厅还亮着灯,四周的保镖全都撤下了,就连路过大门口时,摄像头都懒得亮几下。
活像一个鬼屋。
刚踏进门口的那一刻,司机及时叫住了他:
“顾总,蛋糕。”
顾颜安回头,垂下视线看了眼包装精美的蛋糕。
是在A市时,出现在宋玉泽桌面上的蛋糕,某天一个助理不小心放错了地方,他浅浅尝了一口,没想到味道还不错。
在吃了半块后,此后的时间里,几乎每一天他的面前都会有一块。
卖相不错,味道也不腻。
一向不怎么吃甜品的他都忍不住吃了这么多天。
这样疯狂,还是头一次见。
可现在,却全没了吃蛋糕的心思。
“不要了,你要是想吃就带回去,不要的话就丢了吧。”
没有丝毫留恋,顾颜安直接走了进去,大门被‘碰’地关上,司机落了一鼻子的灰。
客厅内,只有头顶的大灯照明,其余的地方都黑漆漆的。
这个地方,自从苏黎黎走后,就变成了这样样子。
本来就没什么人,苏黎黎离开以后,他就把刘姨给还回去了,保镖也全部都撤下了。
毕竟人都没了,还监视什么?
把外套脱了下来,顾颜安还觉得不舒服,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进入了厨房,在拿了两瓶红酒后在餐桌上坐了下来。
没有取高脚杯,他直接一饮而尽。
红酒从他的嘴角滑落,从脖子滑落时经过了那道月牙的痕迹,留下了浅浅的一滩。
喝了半瓶,顾颜安胃部开始泛酸,在呕吐了几次后去了卫生间。
在马桶上吐了半个小时后,他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寂静的澜亭里,再也没有了会来看他的人,也没有就算到了深夜也会等他的人。
那个会对他笑,好尝试着靠近他,就算被他冷漠对待,还是眼睛里闪着亮光的苏黎黎,彻底地消失了。
剩下的,全部都是冷寂。
顾颜安哭得双目通红,胃部都快吐空了,才摇摇晃晃地上了二楼。
进入了卧室,他倒进了床里,用被子盖住了自己。
低沉的嗓音在漆黑的夜里几乎听不清:
“苏黎黎……苏黎黎……”
可他知道,苏黎黎不会再回来了。
尽管他不肯相信,苏黎黎的死已经是定局。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下午时,顾颜安在床上睁开了眼睛。
一夜宿醉,他的眼底全是黑眼圈。
卧室的门被打开,陆铭枫背着医药箱出现在门外,见他这副死样子,耸了耸肩。
“哟呵,顾大少,又演哪一出苦情戏呢?”
顾颜安没心思和他开玩笑,面无表情地起身,脚刚踩上拖鞋,陆铭枫就坐到了床边。
按照以往的流程,陆铭枫给他全身都检查了一遍,最后摇了摇头。
“你的失眠还没好?”一边给针管抽药,陆铭枫一边问。
顾颜安侧过脸,并不想回答。
他的失眠是从那次进医院开始的。
半年前,他并相信苏黎黎死了,白日里不去公司,就往事故现场跑,晚上睡不着觉,梦里全是苏黎黎的影子。
没多久,陆铭枫来看了,说他失眠了。
从那个时候起,就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你没吃药?”陆铭枫一语道破。
顾颜安嗯了一声,就若无其事地进了浴室。
哗哗的水声响起,陆铭枫知道他是又逃避了,一时头都快大了。
一年前,他给顾颜安老婆看病,才没多久,他就给顾颜安看病。
这对夫妻,一个命都没了,一个现在也半死不活的,而且全是他经手的病人。
再这么下去,他也不用干了。
叹了口气,陆铭枫靠在了浴室门口,“诶,不是我说,你真就打算一直这么下去啊?万一哪天她没死,看见你这个样子,会不会更不想回来了?”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顾颜安冷淡的声音传来:
“你也觉得她还活着,对吗?”
陆铭枫哑了,他也没这个意思。
这是想让他振作一点而已。
“诶,不是我嘴贱啊,人在的时候,也没见得你对她多好,现在人没了,你整着一出,是演给谁看啊?”
他实在没忍住,直接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想了想顾颜安平日里的作风,还有死了老婆后更加阴晴不定,陆铭枫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顾颜安从浴室里出来,他的下半身只围了一件浴巾,身上的肌肉少了一些,不过该有的还有,腹肌分明,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水珠顺着他的肌肤滑落。
坐在了床上,毛巾几乎遮住了他大半张的脸。
他的身上,颓靡了很多,多了几分忧郁。
他的视线虚无地落在空中,眸底是不可动摇的坚定:
“陆铭枫,我始终觉得,她没有死。”
“总有一天,我会把她找出来。”
下午五点,蛋糕店准时地关门。
收拾好了一切,苏黎黎解下了围巾,准备从后门离开。
她的时间比较紧,要快点回去家里。
孩子是两个月之前出生的,还在母乳喂养期,她却因为生活费的原因,不得不出来经营蛋糕店。
不过很幸运的是,隔壁一家有一个年龄相仿的女人,也是刚生出孩子,她给了一笔钱给这个女人,让她一起照看自己的孩子。
孩子还小,白白嫩嫩的,眉眼还没有长开,不过小手很有劲,拉人时攥地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