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韵沉默。
半晌后,她才开口:“懂事,要么年幼时受过苦,要么年纪大阅历多。年幼时受过苦的人,性格肯定不如陆珍儿那样简单纯粹。你不就是喜欢陆珍儿年轻漂亮,简单快乐吗?”
韩明烨:“我没你想的那么肤浅。”
秦韵没想和他争辩什么。
婚姻是个复杂的关系,有人信誓旦旦,有人头头是道,却仍旧过不好这一生。
韩明烨缓了语气:“我今天来,没想惹你生气。”
“我没有生气。”秦韵轻笑,“在你心里,难道我是那种小气的人吗?”
韩明烨没忍住又叹息一声:“就是知道你是个大度的人,我现在才会厚着脸皮站在这里,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
“我没怪你。是陆珍儿伤的我,不是你。”秦韵认真回应。
韩明烨垂下头:“我是想替陆珍儿求得你的原谅。”
秦韵愣了下。
韩明烨抬起头:“秦韵,我知道我这个要求很过分。但她怀孕了,我不能让我的孩子有个有案底的母亲。”
秦韵抿紧唇,没有说话。
门口传来响声。
江霈冷冷道:“怕孩子留案底,就该找个靠谱的女人结婚。你老婆要打要杀的时候都不怕自己留案底,你替她操心,很多余。”
韩明烨面对秦韵,尚能靠着这些年的朋友情谊舔着脸求原谅。
但面对江霈,实在是直不起腰。
江霈不是秦韵那种心软的人,哪怕他并没有和江霈打过交道,却也听说过相关传闻。
传闻有真有假,但能传那么久,说明江霈的性格肯定和传闻中的冷血无情相差无几。
秦韵无奈地看着江霈:“差不多行了。”
江霈气愤:“医生说你大概率要留疤,你还替他说话!”
韩明烨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般蔫儿了下去。
他往病房外走。
秦韵喊住他:“你等等。”
韩明烨转过身:“还有什么事吗?”
秦韵说道:“我可以和陆珍儿调节。”
“真的?”韩明烨满脸惊喜。
“秦韵!”江霈满眼愤怒。
两人齐齐出声。
秦韵瞪了眼江霈:“我想吃甜点,你去给我买个小蛋糕。”
江霈还要说话。
秦韵沉声道:“你不是说要好好照顾我吗?我想吃个东西,你都不给我买?”
江霈没办法,只能去给秦韵买吃的。
病房里只剩下秦韵和韩明烨。
秦韵看向韩明烨:“我有一件事想要麻烦你。只要你帮了这个忙,我受伤的事,可以不追究陆珍儿责任。”
韩明烨满口应下:“可以。你说。”
……
江霈回来的时候,韩明烨已经走了。
他坐在床边,喂秦韵吃蛋糕:“你还是说了?”
秦韵吃着蛋糕,含含糊糊“嗯”了一声。
江霈叹气。
秦韵抬头:“别叹气。这是最好的结果。”
江霈冷声道:“那种疯女人,这次不治她,她以后说不定还会更疯!”
秦韵说道:“陆珍儿怀孕了。就算判刑,也是缓刑。她根本不用坐牢,这对她而言算什么惩罚?她没有工作,也不需要工作,这份罪名对她产生不了任何事实上的伤害。但韩明烨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会因为这个罪名而受到影响。”
“自己没处理好婚姻里的事,牵连到你,他受到波及,那也是他活该!”江霈不喜欢秦韵为韩明烨说话,“你和他只是普通朋友,你有必要为他考虑吗?”
秦韵抓起江霈的手:“我不是为了韩明烨,我是为了你。”
江霈怔住。
这话戳中了他心里柔软的部分。
秦韵:“不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现在这情况,只有你解决了叶天擎,才能有机会找到证据定叶瑾瑜的罪。”
江霈:“可是你……这不就是白白挨了这一下吗?”
秦韵:“不算白挨,韩明烨答应另外赔我一百万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
江霈:“……”
秦韵:“江霈,权衡利弊,舍小取大,这些都是你教我的。你应该很明白,我这样做,是将咱们的利益最大化。”
“可是……”
秦韵打断他:“难道你要我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朝着陆珍儿的手臂来一下吗?是,我是一时痛快了。然后呢?你的问题没解决,叶家那两兄妹的问题迟迟解决不了,难道我心里真的能痛快吗?”
江霈微叹一声,没有再质疑秦韵的决定。
如果换做他,他也会这么做。
世间一切都是交易,只要价码合适,双方满意,怎么都行。
只是他心疼秦韵。
秦韵把递到嘴边的蛋糕推给他:“你吃点。”
“我不吃甜食。”
“甜食有助于分泌多巴胺,能让人心情愉快。”秦韵目光殷切地看着他。
江霈只得吃了一口。
软的,甜的。
他实在不怎么喜欢这种口感。
剩下的,都给秦韵吃了。
……
夜里。
秦韵手臂疼痛,根本睡不着觉。
冷汗涔涔,细细密密的汗珠顺延而下,整张脸的表情都扭曲起来,殷红的唇瓣时不时发出难捱的低吟。
她痛得想要打滚,却又怕碰到伤口,只能忍耐。
伤口处上了药,除了疼痛感之外,还有血肉愈合的痒,像是千万只蚂蚁在肉里爬,噬咬着她的筋骨血肉。
想去碰一碰抓一抓,但手还没碰到手臂,她就觉得手臂疼痛加重了两分,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难熬的夜,漫长得可怕。
最难熬的时候,她甚至恨不得立即死掉。
她咬着被子,咬着枕头,不敢发出声响,怕打扰到邻居。
到底……
疼痛难耐。
唇边溢出些许低吟。
紧接着,便是她双腿踢着被子,脚不知道踢到什么,发出巨响。
她痛得连忙捂住自己的脚。
脚上的痛,减缓了两分手臂上的疼痛。
隔壁,江霈听见响动,立即惊醒。
他过来按门铃。
秦韵没办法装作没听见,挣扎着下床,去给江霈开门。
她艰难撑起一个笑:“我刚刚关门声大了一点,吵到你了吗?”
江霈看着她湿透的头发,心里揪起来似的疼。
他抱着秦韵往屋里走,反手关上门。
秦韵不安:“江霈,你要做什么?”
江霈:“我要和你一起睡觉。”